一路辗转十万里,日落西沉,陆尘方才踏出虚空之路,回到月陵城。
此间,距他与秦方分开已有三日。
东盛北部何其广阔,若无传送玉台,常人一生也难将其走过。数次驻足打探之下,陆尘才终于寻得方向,来到此间。然月陵城却并非陆尘所欲之处,只为由此向南三百里的大山所在。
他只将将落地,便马不停蹄的赶向大山。
路途遥远,却又不能以传送玉台横渡虚空,是其并不知如何掌控传送玉台传送距离,只能凭其传送最远极限。若在他人手中,万里传送玉台,万里之内何处都可去得。
然陆尘却并无他法,只能以双脚代替。
一路行进,日落黄昏,方才见到群山起伏。
踏过山麋,行过山路,陆尘身形如猿猴般在丛林间迅速掠过。只不多时,日头还未完全落下,便已经到了记忆中的村子不远处。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
近乡,终究是情怯
陆尘忽的止住脚步,遥遥望着透过茂密的枝叶依稀可见的村子,他眸中荡起颇多复杂。
那日由此离开,此过经年,却不曾想会遭遇如此多的波折。那日爹娘哭嚎之音似是仍旧回荡耳边,恍惚间更能见到他们焦急的模样,催促着他赶紧离开。如今,再度回到村中,他却已经不再是他,这村子又是否还是当年的村子
“原本,爹说让我安定下来之后,便给他们个信,让他们来找我只如今,我却仍旧没有传回任何消息,也不知爹娘如今到底怎样了”
他苦叹一声,然心中更担忧的,却并非如此。
两仪门。
两仪门主已经带着凌采薇与陈道才回到两仪山,不再费心找他。然这三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亦不可能如此简单就放过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陆尘咬牙,脚下发力,身形立时激射而出。
村子,安静得有些异常。
陆尘行到村口,站在篱笆外,心中已经升起些许不安的预感。曾经的这个时候,当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间,晚饭后的闲聊,男人间的调侃,孩童的嬉戏耍闹,绝对不可能如此安静。
“两!仪!门!”
他眸光轻颤,大步上前,猛地冲入村中。
眼前所见,一村上下百十口人,男女老少,尽数成了尸体,散乱的丢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那乌黑的血迹,从这里流出,染遍了村里每一寸土地,便连村后的山溪都变作化不开的红色。
他们死在这里,已经不知多久,尸身僵硬,苍蝇乱飞,有浓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山风起,吹不散此间惨淡。
陆尘瞳孔已经缩成了针芒一般。
他惊恐的望着眼前景象,身子都在颤抖。
一步,又一步,缓缓上前,而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他只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堆积如小山般的尸体,就这么被随意的丢在这里。脚下的土地都因干涸的鲜血变作黑色,又有多少化不开的怨气始终缠绕此间。
嗡——
命渊间,断刀轻颤,亦有悲戚。
这一切,皆因断刀而起。
或许它也知道,却无法诉说,只能通过阵阵沉闷的刀吟来传达自己悲痛哀伤的情绪。
它斩过无数生灵,其下亡魂不知几许。然如今,却因这一村上下百十口人而迸发悲吟。浓烈的煞气滚滚流动,阴沉,森冷,缠绕着整个村庄,亦将不知在此处盘踞了多久的怨气撕成粉碎。
血红的光芒温和而又柔软,不比曾经的刚猛与凶煞。它缓缓升腾,自陆尘身上而起,笼罩在这小山一般的尸体上。
流淌,仿若鲜红的血河
轰!
一声轻颤,陆尘眼前场景忽的一变,是凌采薇与陈道才自长空落下,踏入这片与世无争的土地。他们面上冷漠,并未以道法杀人,反而各自执着刀剑,在人群间冲杀。鲜血将他们淋成了血人,却仍旧不愿住手,反而越发肆意狰狞。
惨嚎的声音,惊恐的面庞
那一副又一副熟悉的模样在眼前不断的晃动,交织,但陆尘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