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树荫,洒落在林间空地,鸟鸣啁啾扣窗,万物悄悄嘶吼,东方好似做了一个噩梦,终于睁开双眼,苏醒过来
一间小小蓬屋,低矮逼仄,地上铺有篾席,东方小心起身,佝腰探望,下面乃是林间空地,原来身处树屋之中,幻耶真耶,空虚莫名
东方从小窗钻出,溜下树来,回头一望,好大一株空桑,树屋搭建在旁逸斜出的几条碗口粗的虬枝上,宛若一个空空的鸟巢
东方伫足相望,依稀良人手迹,暗叹造化天然之奇,实在巧夺天工,浑然天成
一头斑雕鸮振翅飞来,落在树梢,定眼相望
灰白面孔,金睛乌瞳,耳上毛簇斜飞,鹰喙寒光闪曜
东方爱鸟如痴,长居贺兰山丹霞峰上,以雕为伴,朝夕尽见金雕裂谷遨游,临空搏雁,厉唳骇敌,回旋之英姿,令人叹为观止,故常模仿御风之技,俯冲之法,以为武学别开生面,另有洞天
也许是羽鸟转世罢,东方亦不解这人鸟情缘
他伸手招呼,嘬嘬有声,斑雕鸮倏地扇翅飞来,落在他的手心,昂首奋羽,顿爪探看
这叫架鹰,乃羽客的家常便饭,看家工夫
东方扬手振袖,雏燕翻飞,一手推送之间,斑雕鸮风驰电掣,辟空滑行,登时扑获燕雏,自行飞落高枝,独享美餐
孑然树下,悄立良久,清风叩问,犹如梦乡
忽听得
纤足跫然,径穿花径,
是何人
东方回首探望,一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四目对望,脉脉无语
凉风回旋,乱拂青丝
良久,复良久
悄悄,复悄悄
忽听得一声清唳,斑雕鸮振翅碧霄,逆风扶摇,盘旋数匝之后,飞落东方肩头,顾盼之际,傲然雄视
玉儿降忍俊不禁,瑟瑟娇笑,花枝妙颤
东方仰天长笑,一行清泪,飘落风眸
俩人徜徉林间,亦无絮叨,均觉身侧斯人未远,笃定清欢
空桑之下,蓦见酒瓿
东方大喜之下,快步上前,一个树桩,两堵石凳,几道清蔬,已是人世最好的风光
俩人把酒对坐,细数别来之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东方细细打量玉儿降
玉儿降低垂螓首,怯怯莫名
老娭毑,是你甚么人,东方淡淡问道
玉儿降吁然心安,侃侃道来,原来她幼时曾寄居在老娭毑家,当时一妪独居,待玉儿降犹如嫡孙,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东方抬碗,一饮新酿
说道那天河滩厮杀,殊觉难解
勾弋散人
东方一惊,竟然是她
我原也不知,不过姑苏谣重现江湖,何解
那姑苏谣,说的是越女往事,世人都说,范蠡,西施泛海东巡,以求仙方,越女徘徊吴越艳峦丽水之间,愁思难遣,一日登临妙高台,但见三面峭壁,烟雾四合,俯瞰滔天江水迎面扑来,化作两道飞虹,划过天际,直杀东海,越女若有所悟,从此杜门谢客,精研剑法,化入篪音之中,妙成姑苏谣之厉,绿媚未扣修真上界,莫解其中剑意,诚可悲也,故游仙率性之士,皆叹息说,姑苏谣从此绝矣,这个典故,东方焉能不知,今闻姑苏谣尚有传人,如何不惊,缓缓问道,我和她无冤无仇,何以遽下毒手
你名头太大,锋芒愈盛
她竟然是绿媚的弟子,她居然破解了姑苏谣的剑意
玉儿降默然
你是谁,东方单刀直入
我乃伊蟾,辛奴儿第十七代苗裔
东方微微颔首,笑容可掬
莫衷一是,不露圭角
似乎波澜不惊,云开见日,又似乎洞若观火,无所遁形
又来了,一副洞悉万有的作派
实在是有点讨厌
玉儿降嘿嘿一声说,你猜到了
不过稍加揆度罢啦
愿闻一二
随意所出,酿中极品,仙流家事,如数敝珍,不是师长,便是宗亲
妙极,那你说说我是何家何派
东方闭目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