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话题让云玉和绮罗都没有了聊下去的心思,二人沉默着回到了宅子里。无尘和祉瑶的房门还是关着,看来还是没什么进展。
云玉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眼神对上墙上的一幅丹青。那是一幅人物画像,画中之人清瘦高挑,背对着他立于竹林之中,仅仅是蓦然回首,眼中尽是温柔。一刹那恍如隔世,似乎伊人仍在身侧,从前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
云玉与云珏出生于商贾之家,父亲年轻时长年在外从商,小时候都是母亲一手带大。二人是孪生兄弟又长得可爱,父母自是万分疼爱,管教便不如别人家一般严厉。因此当云珏提出并不热衷于考取功名而是想修仙学道之时,家里人非但没有反对,还连同云玉一起送往道观里学习,让二人互相有个伴儿。云珏打小便聪慧过人,功课在一众弟子中一直拔尖,师父也曾说过他悟性高,绝对是天造之才。
十七岁那一年,有一位据说是城里的权贵之人来到道观里寻师父求助,说是宅子里每天晚上疑有不干净的东西叨扰,老在半夜里敲他儿子的房门,然而开门又没有看到人。虽然并没有人员伤亡,可儿子被如此骚扰了好几晚,偶尔还听到有女声在院子里哭泣,便开始每天焦虑紧张,常常一惊一乍扬言有人要来索命。儿子身上总是随身佩戴一道在这道观里求的平安符,是主母在偶然经过此处之时所求,因此贵人觉得兴许是这道观里的道人们都有些本领,才让那不干净的东西近不了儿子的身。于是便向主母打听道观所在,前来求道人们除魔卫道。
师父听完贵人说的话,感觉就是除个邪祟而已,便带上云玉云珏兄弟二人打算让他俩做主力,考验一下他们。收拾好东西,师徒仨便随贵人一同前往他家的宅子。
三人来到贵人的府邸,兄弟俩抬头只见赫然写着“刺史府”,顿时明白来者何人。及至后院偏厅,有一妇人及二十岁左右的公子已于偏厅中等候。看到来人,忙上前行礼。
刺史姓高,儿子名叫高正,满脸横肉却精神萎靡,眼底下一圈青色,明显这几天被这半夜敲门的吓得不轻。师徒三人向他了解了一些情况,大概与他父亲说的出入不大。只是高正声称那半夜哭泣的女声他并不知道是谁,这一点上倒是让他们有点生疑。
“若是高公子与那女声并不认识,为何他会扬言有人要来索命恐怕这一点高公子没说实话吧。”师徒三人被安置于西面的厢房之内,等仆人走远了,云珏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了他的疑惑。
云玉点头表示认同:“若换作是我,我知道有人要来索命,那必定是我与那人有仇怨;既然有仇怨,回想一下自己与谁结下梁子对症下药不就好了吗何必多此一举装作不认识。”
师父端坐着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笑道:“你二人且说说,修道之人所求为何”
二人皆惊讶于师父突如其来的提问,陷入了深思。师父指了一下云玉,问道:“云玉,你说说看。”
云玉还没想好,不料突然被师父点了名,只好生硬地答曰:“是……求仙问道,惩奸除佞”
师父合上了眼,仍旧捋着胡子,转向云珏:“云珏,你认为呢”
云珏作揖道:“回师父,依我看来,修道之人重于‘道’,而‘道’应为正道。万物皆有道,而魑魅魍魉皆为‘道’外所生,为道外之物,因此修道之人应引导或更正其重回正道。”
师父微微颔首:“云珏此言甚得我心。不管此邪祟与高公子是否认识,皆为道外之物,我等只管将其引导回正道即可。至于她是否与高公子有积怨,那是他二人之因缘,非你我修道所该管之事。”
云玉听言,皱着眉头不说话。云珏见此便问道:“云玉,可是有疑”
“的确有疑,”云玉依然有点犹豫不决,似乎在掂量着是否该问。最后还是决定不在心里留着这个疙瘩:“若说道外之物非正道,为何不是‘万物皆有道,魑魅魍魉亦是道’呢”
师父捋着胡子的手一顿,斜眼说:“你……且说说看……”
“师父,万物皆有道,如此看来,存在即是道理。若人为干预,岂不破坏了这道理”云玉只顾着思考,并未留意到一旁师父越来越沉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