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日的滂沱大雨将天际夜空洗得通透明澈,墨色天幕下万千繁星散出银色光芒,交织成璀璨星河,有微凉夜风吹过树梢,惊得枝丫树叶簌簌作响,终有一片梧桐叶子经不住这样的苦楚折磨从枝丫上飘落而下,刚一触地便被掌宫灯的小阉人狠狠踩在脚底下,接着又是几脚直到队伍从它身上浩荡而过之后,它早已被踩进泥泞之中,满身污垢犹如地狱深渊,落红成泥在这里只能被践踏。
君临仪仗是从未央殿一路出来的,武丁与姒洛一同前往,去时满殿的侍女已经散尽,只剩下胥莞留着照拂,草药师向武丁与姒洛如实禀报姜如笙的病情,“之前诊脉尚不得知缘由,而后发觉姜妃得的是梦魇病症。”
姒洛脸上仍是淡漠着,额间青筋却猛地一跳,这一下连着额头,眉头便不自觉皱起来。
武丁冷冽挑眉,“梦魇是巫术,怎会是病症”
草药师当时被胥莞与妇好从卧房中赶到了正厅,并不曾见到他们是如何诊治的,如今武丁询问他却实在不知如何作答,脸上有些为难,“这……”
胥莞携吟雀从外头将草药师开的药汤端进来,顺势便接上了草药师的后话,“回大王,妾身当时见姜妃妹妹如此难受,便唤了子妃妹妹过来,天命庇佑她身边竟恰好有个懂巫蛊的丫头,臣妾一时心急便让她与姜妃做法,这才没耽误。”
姒洛淡笑,“真是多亏了子妃,如若不然这等阴毒的巫蛊术定然会蚕食姜妃这娇弱的花。”
武丁冷哼一声,嘴角挽起冰霜笑意,“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寡人的后宫动用巫蛊。”
一直静静立在姜如笙床榻旁边伺候的百草猛地匐跪在武丁与姒洛前边,呜咽着眼泪哭得分外伤心,“娘娘自从进了未央殿身子便一直不大好,昨夜突发梦魇,奴婢听闻娘娘曾在入宫的路上险些歹人被毒杀,如今又经历这一番波折,本就羸弱不堪的身子如何受得了这接二连三的折磨,奴婢恳请大王王后为我家娘娘做主。”
姒洛道,“是个忠心的丫头,你起来吧,好生伺候你家娘娘,本宫与大王也不会置身事外。”说罢,便望了一眼窗棂外头的夜色,无尽湛蓝卷着墨汁色叫这夜里分外凄冷,她小心在武丁耳边提醒了一句,“大王,时候不早了,莫叫子妃久等才好。”
武丁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猛然想到什么,方才冷冽黯凝的眉宇瞬间舒缓开来,丹凤眼微微流转出万千光彩,嘴角浅笑生花,镂空芙蓉花铜灯柱上洒下晕晕暖光,那温柔的光在武丁脸上流淌,温着君子淡淡思绪。
旁人未曾注意到,却被姒洛尽数收进眼底。
武丁侧身与她行礼道,“那此处就有劳夫人费心了。”
姒洛淡笑,“好。”
说罢,武丁便在满殿的恭送声中大步走出未央殿。
繁星如许,月色半掩枝头恰上新月时分,武丁忍不住眉眼荡漾道,“明月半弯,竟羞涩着不肯以完整容貌面君吗”
海阳看出了他的好心情,讪讪附和着,“半掩月色仿佛更得大王心呐。”
武丁朗声大笑,“寡人确实中意许久了。”
若不是胥莞命人传来姜如笙九死一生,他也懒得亲自过来瞧一瞧,平常也就罢了,偏是今日他等盼着日落时分,等盼着佳人于侧,只忍不住叫这等事坏了好心情,好在姜如笙并无大碍,便由着姒洛照料,天威步履匆匆间耳畔只想起王后方才与他言,“莫叫子妃久等才好。”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