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光管时钟的“分”跳到“00”,“时”自然递进,变幻到了“07”。于是与底座相连的金属锤挣脱束缚,拼命捶打立在一旁的三角铁。
“叮!叮!叮!叮!……”几乎没有间隙的超高音响彻了整个房间,声音的鱼尾扫过门框,跃跃欲出。
一只枕头径直飞来,把那只震出重影的三角铁击出去老远。金属锤没了打击物,只能对着空气拼命挥舞,“呼!呼!呼!”的像一只气喘吁吁的麋鹿。
“我的天啊。”
丁茶茶从软绵绵的床铺上下来,一把扯出底座的金属锤捏在手中。这下世界算是安静了。她想不应该拜托工坊的匠人做这样一个“疯狂”的东西,不然总有一天灵魂会被吓的四分五裂。
但辉光管拼装的时钟她还是很喜欢,这样一件精致的物件和房间里裸露的黄铜管道及依附在上的铁质压力表倒是极为相配。还不止——节肢动物一般可调动支臂的吊灯;镶满齿轮可随意变换高度的书架;需要开启压力阀“加压”才可使用冷藏功能的冰箱以及需要好几个长柄把手来操纵蒸汽烤箱。更甚者是茶茶居住的“冥府七栋”,俗称“摆渡人公寓”——一座三十三层高的环形建筑。中空外挤,像是做陶艺的匠人将拳头深入土坯中间,然后驱动转盘,所有的泥土都因为离心力滑向外方,单单留出了中间一个大洞。白昼的7点至19点,每过两个小时,楼层就会伴着齿轮转动发出的“咯咯”声朝着上下楼层不同的方向旋转换向,幅度时大时小。
此时此刻,茶茶所在的17楼正在缓缓地向着顺时针方向移动,也仅仅持续了一分钟便停止了,看来幅度并不大。不过公寓扭动变形的声音仍在继续,因为其它楼层还没有完成这一机械的动作。
茶茶脱去睡衣,露出小麦色的胴体。她对着全身镜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在睡梦中被“食灵虫”啃掉的部分。那些臭名昭著的小臭虫,让整个冥府头痛。虽然“公寓管理员”梦婆婆每隔一周都会在除虫工人的帮助上把整栋建筑喷上“杀虫剂”,但还是会提醒居住在这里的摆渡人在醒来时检查检查自己。?“要说缺失的一部分啊……”茶茶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上。“哎!”
摆渡人都保持着身前的样子,不允许改变体型及外貌,这是为了防止“迷失自我”。这条规矩在茶茶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规矩”之一,听孟婆婆说,很久以前的摆渡人可以随意更改外形,也因此在频繁变更之后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对“生”产生了迷惘和怀疑,从而无法固住灵魂最终分崩离析化归虚无。
即使能改变外形又怎么样呢茶茶想总不能对别人说我要个“大罩杯”吧。
茶茶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推门出去时整栋公寓已经停止了旋转。
“早啊!”来自过路邻居的问候。
茶茶保持着回头锁门的姿势,把长钥匙插入门中扭到锁闭状态,头也没回地应着:“早。”反正也不熟,因为记不住且没什么交流。
今天“当班”的摆渡人们陆续走出了公寓。性格内向的总是会吊在一个“团队”的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性格开朗的则会停下脚步对后面的那位说:“快点哦,别迟到!”然后向着内向者小跑几步,要么拉着他或她的手腕追上前面的队伍,要么等着他或她走近在一同奔跑。所有的脚步汇集在铺满柔软地毯的钢铁走廊上,前前后后,发出“啪啪啪”微弱的声音。“富有活力”的一天又开始了。
茶茶今天休息,本来可以安心的睡个懒觉不必早起的。
她将脚步移到隔壁房间门前,站定。伸手用按下门铃,等了一会儿,可门那边没有任何响动。“习玖姐还没回来吗”茶茶不甘心,再次伸手,用指关节敲击门脸。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这已经是第4天了,茶茶心里揣着不安的想法。
“习玖她啊没回来过。”打扫走廊的清洁工边用吸尘器清理地毯边对茶茶说。
茶茶回过头看着这位两脚站立等人高身穿清洁服的兔子,想再咨询点什么,但发现他竖起的耳朵上插着耳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是清洁工明白了茶茶的意思,摘下一边耳机拿在手中,说:“我没见过习玖回来,你可以去楼下看看登记。”说完又将耳机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