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再次绕进死胡同时,细细密密的寒凉开始从膝盖深处钻出来,毫无征兆来势迅猛,紧接着,他感觉那寒凉像成千上万条冰虫一样沿着他的血液骨肉四处游走,所过之处皆是冰凉蚀骨,几乎是眨眼间,温烫的汤汁里两条腿上像是覆上一层厚重的冰霜,木木的,铺天盖地的疼痛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随后是双脚、腰背、双臂。
“嗯——”
一声闷哼溢出紧咬着的牙关,梁孟峤双手死死扣在浴桶边沿,指节发白,额上冷汗滴滴落下划过下颚砸入黑褐色的汤汁里。
“孟峤!”
吴叔时刻盯着他,眼见他这般反应便心知是药效起来的,他猛地站起身,连带着身下的椅子“嘭”一声摔在光滑的地板上。
“吴叔,表哥怎么样了”
洗澡间门口,乔乔急切地朝里面问道,刚才梁孟峤那声痛不欲生的闷哼她听到了。
吴叔搓着手围着梁孟峤转了一圈,想问梁孟峤又不敢问,只跟着一颗心揪着,急得脑门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闻言焦急地说道:“嘴唇都紫了!”
嘴唇紫了
乔乔贴着洗澡间的门站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这才进去八分钟……
“表哥,你现在有没有胸闷气短”乔乔扬声直接问梁孟峤。
梁孟峤闻言渐渐猩红的眸子有霎时的清明,他咬着牙几不可查地摇一下头。
吴叔见状立马大声告诉乔乔:“没有,他摇头了!”
那还好……
说明汤药是起了效用的。
只是,眼下梁孟峤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的更为糟糕,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后面还有二十分钟……
眼看着五分钟过去,里面除了水流晃动的声音,梁孟峤和吴叔没有一丝动静传出来。
乔乔只觉得一颗心随着水波的声音浮浮沉沉,落不到实处。
突地,里面发出一声短促的疾呼,紧接着是吴叔险些失控的惊叫:“乔丫头!药浴凉了!”
这个“凉”自然不是指正常环境下的温度下降,而是因为梁孟峤体内寒邪被激发出来之后流于体表将汤汁的温度生生给冷结下来的!
形势紧迫,乔乔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一把推开了洗澡间的门,却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梁孟峤。
唇线优美的唇变得紫黑,轻却急地颤着,他的下颌崩得像一把拉满的弓,依旧止不住“咯吱咯吱”牙齿碰撞的声音,脸色也是发青,脸颊两侧紧致的肌肉同他的唇一样,在颤动着,只有一双眼睛,诡异的猩红一片,深处有痛苦、挣扎、暴戾、阴鸷等诸多色彩在厮杀纠扯。
然而,在推开门的一瞬两人目光交汇时,那双猩红嗜血的眸子里倒映上她的身影,那些灰暗的颜色从他眼中剥离,一抹和软的光亮在眸底乍然化开。
他望着她时无遮无拦的贪婪执拗的眼神仿佛一支利箭正中她悬空的心。
这样的一幕,这样坚毅又脆弱的男人,似要永久刻印在她的脑海,震撼中她心口似被甜软的云朵填满,绵软饱涨,然后这团云朵就塌陷了一块儿,只愿余生承载他抚慰他温暖他。
看着她向自己疾步走过来,梁孟峤眼前恢复清明,他想阻止,终究是败于寒邪,眼下,他无力开口吐出任何一个字,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克制自己不要嘶吼嚎叫,不要懦弱妥协。
乔乔先伸手入汤汁里试一下温度,指尖刚入汤面,她心里便是一沉,而后迅速抓起梁孟峤死扣在桶沿的手腕,右手搭在脉上,左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边上,吴叔的目光在梁孟峤和乔乔身上来回打转,当瞧见乔乔面色冷沉凝重时,他心里咯噔一声,颤着嗓子问:“怎、怎么样”
这可是比梁孟峤之前冬天腿疾发作时看着还要凶险的多,万一……
乔乔拧眉看着梁孟峤的胸膛,拧着眉头,幽幽地说道:“吴叔,您先出去。”
“乔丫头!”吴叔一惊。
“寒邪比我想象中迅猛,光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