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召元年。
北风呼啸着,西栾都城的天上,乌云滚滚,天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兵临城下,今日,西栾面临着存亡之险。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大宁西征军的铁蹄踏遍了西栾的每一寸国土。三十多座城池化为灰烬,屠杀,抢掠,焚烧。喻泰用最残酷的方式,用西栾百姓的鲜血,来冲刷自己在西栾受过的屈辱。
三个月里,每攻下一座城池,喻泰的精神就要抖擞一次,血就要沸腾一次。从西栾奉旨回国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让西栾化作一片焦土,然后在这一片焦土之上,建造属于他的城池。仇恨,让他兴奋,让他疯狂,也让他镇静!
城下,大宁十万西征军精神抖擞,喻泰更是风采奕奕。他这是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干净利落。但他不着急,西栾,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要让西栾王,这个曾经践踏自己尊严的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毁在他瞧不起的人手上。
城墙上,冯白和母亲都被捆绑得死死的,风很大,刚刚六岁的冯白在城墙上瑟瑟发抖,母亲不停地安慰他,告诉他不要怕,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的。
西栾王站在他们身边,有些无望,低头看着城下的大军。就在今天了,西栾的灭亡,就在今天了。
城下领军的喻泰则是仰头看着上面,他的女人,他的儿子,都在上面。虽然喻泰不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莽夫,但是他依然难以割舍心中的那份感情,在西栾,只有这个女人安慰自己陪伴自己,可是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她就一命呜呼了。
那是冯白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母亲告诉他,城下就是他的父亲,他看着那个在狂风中屹立的男子,心中竟荡漾起崇拜,父亲是这样的飒爽英姿,这真的就是他的父亲啊!是他日日夜夜想要见到的父亲!
最终喻泰还是下令攻城了,兵将们呐喊着,奔腾着,在他身边涌过去。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因为他看见,就在自己挥手示意攻城的时候,西栾王挥舞起手中的刀,他看到那道寒光,自己的女人,儿子,都要死在那道寒光之下。他不敢看,他不忍看。
冯白看着十万兵马中唯一静止的那个如磐石一般的男人,眼中流下一滴泪来。背后是凛冽的寒风,他没有想到,自己六岁才看到自己的父亲,可是,却也只能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要永诀了。
挥舞的刀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冯白只感觉到母亲倒在了血泊里,他懵了,耳朵里听不见一点声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母亲没了。他还没有哭出来,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倾倒下来,瑟瑟的风声在耳边擦过,被绳子紧紧捆绑的手脚不停地挣扎着,他开始害怕,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落下来后,他睁开眼睛,被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抱着,抱到了喻泰身边,喻泰在马上瞥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是如此英俊,如此的威风凛凛。他便赏了抱着自己的那个士兵五十两银子,让他把自己送回大营。
冯白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那个男人,他知道母亲骗了自己,他和父亲长的根本就不像。
在寒风里吹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冯白发烧了。烧了一夜。第二天睁开眼睛,浑身酸痛,只是翻身动一动都没了力气。
听到动静,喻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冯白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可是喻泰并不看他,转身又坐回火炉旁边去了。一边烤手,一边低低地说道:“烧退了,好好歇歇吧。”
可是他不想睡,他歪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火炉边上这个男人。真的一点儿也不像,但是他英气逼人,冯白使劲往被子里缩了缩。
一会儿,有人过来给他送了些饭。因为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