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受害者诞生在去年腊月,就在临近祭灶那两天,雁门县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头子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整张榻子都被尸体渗出的汁水浸透了。当时,家家户户忙着祭灶,谁也不想沾染上这晦气的事,所以左邻右舍慌忙凑出了些钱,买了一口薄皮寿材,将孤老头子成殓后临时安放在宗族祠堂,打算过完年再来处理落葬事宜。可是就在年廿九,祠堂里忽然传出阵阵恶臭,赶来的乡民发现劣质的寿材正在不停向外渗着液体。
寿材中的逝者几乎完全分解成黑水,残余的小部分头部和肩膀却在不停扭动,另有一些带壳的柔软生物正在黑水中浮沉,时不时会探出粘腻的触腕。”燕忘情木然望着地上那些腐腕虬结的躯体,她低沉沙哑的嗓音让原本就昏暗的房间显得更加阴森,阮糜直觉得眼前同她说话的仿佛不再是玄甲女帅,她的脑海中描绘出了某个站在古楼遗巷前,面带诡异笑容的老妇人。
“烂成黑水的老人随后被一把火烧了,他平日应用之物也全部付之一炬。与后来的死者相比,他是最好打交道的一个。五天后,雁门县城外的小河里漂来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因为身份不明,它们被安放在了雁门县衙,当天晚上,就发生了第一起诈尸。其中一具尸体在蠕出殡宫不远后被赶来的衙役乱棍打成肉泥,当时在场的人说,死人浑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贝壳,像是在身上附着了一层杂乱无章的鳞片。仵作对余下的一具尸体做了勘验,他用斧头和切肉刀撬开死者体内层层叠叠的锐利壳片,发现死者的肌肉骨骼都在向着小腹部扭曲,随后仵作剖开死者小腹,得到了一枚肉囊,那个东西,现在还留在这栋宅邸的库房里……”
两月的时候,沃阳铁匠瞿荪在自家床头用汗巾自缢而死。瞿铁匠的家人相信,他是受不了浑身无休止的的剧痛而寻了短见。瞿铁匠被安置在自己家中的床上,只等出嫁的女儿回来见最后一面,当天夜里,床上传来异动,闻声而来的守灵人在看清床上的东西后,尖叫着跑出了瞿家。后来,人们在村外一条小溪边找到了吓破胆的守灵人,但是他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这时,距离守灵人逃出瞿宅已经过了大约三刻钟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瞿家房子一直是空无一人。但是,包围在屋外的村民却看到屋里的烛光没来由地猛烈摇晃,透过窗户,村民们似乎瞧见屋里面有一个黑影在缓缓地动着。
之后,村里组织了五六个壮汉进入瞿家,他们在距离床大约五步的地上找到了瞿荪的尸体,尸体大部分躯干都盘结成了一个球形,四肢则迅速萎缩,如果只看尸体的单独一部分,谁都看不出这原本是一个人。
而在瞿铁匠尸变不久之后,他们家的地里开始涌现密密麻麻的地蛤,这种东西外型上和一般的蛤蜊并无二致,但它们却是在松软湿润的泥土里生活的。在之后的十多天里,地蛤开始疯狂地在土壤下繁殖。雁门郡出现了零星的地蛤灾害,灾情严重的地方,方圆几里的植被全数枯死,掀开表层浮土,可以看到地蛤犹如汪洋铺满了地下。甚至有些地方,拥挤的蛤蜊冲破土层涌上地面,情形犹如一个黑灰色的喷泉。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蛤灾大多是在没有人烟的荒芜地区爆发的,我已经让苍云军把那些地方控制了起来。”燕忘情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这铁覆面倒映着火光,有一种冰冷的扭曲感,“眼下我更担心的,还是种殃。瞿荪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相反,从他开始,种殃受害者出现的频率加快了……”
二月廿一,武州县人乔元淳在晚归途中,无故倒毙于路旁,之后有行路人途经此地,看到泥血有一个已经炸裂开来的肉球,从裂缝中中盛开出一朵桌面大小的巨花。根据后来目击者的说法,那朵花维持了半个时辰,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三月初一,中陵人马泰在吃完午饭后忽然腹痛如绞,没熬到晚上就已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