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鹤没听过这个名字,事实上,他没听说过任何一个姓殷的道士。但看眼前这位道长的表情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质疑的余地。那个自称殷利亨的道爷见周问鹤身体已无大碍,便把他拽出房门,硬是要教他两招通筋活血的功夫,看来这位道长内功虽然精深,心思却不大活络,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
那道爷把周问鹤拉到一处亭子前,叫周问鹤在亭子里坐好,便自顾自在亭外操演起来。道人看他的一招一式,颇有新意,却又带着古风,与纯阳,昆仑的武功都不相同,倒有点武德年间李道子无极功的意思,步伐似慢实快,冲拳踢腿之际绵中带刚,如同一匹锦缎中藏着万重杀机。
殷利亨正演到一半,忽然一个道童跑来,说是宋师伯要找他。道爷硬生生被人打断,脸上甚是无趣,回头草草吩咐了一句:“照着刚才的你先练起来。”便急匆匆随道童走了。
周问鹤被没头没脑拉出屋子,又被没头没脑扔在了亭子里,心里很有些哭笑不得。刚才殷利亨的功夫纵然不坏,可是只演到一半,这半套功夫练来做什么呢倒不如趁这机会,在山上走走吧。
远处又传来做晚课的鼓声,悠扬的唱诵随着香烟缭绕而起,好一副超凡脱尘,世外仙山的光景。周问鹤浸在这暮鼓声中,又开始思念起远在华山的师父和师兄弟。现在的纯阳宫前,已经开始积雪了吧。师父又开始为扫雪偷懒的师弟们头疼了吗祁师伯回来了吧他怀念起了杨坎师姐热气腾腾的小吃,怀念起颜巽师妹板着脸逼着他念书认字的神情,怀念起了非鱼池里的太华老龟,霜华林里的幼鹿,甚至怀念起了卓师伯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还有上官师伯那永远都飘着古怪气味的丹药,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了上官师伯的药方,之后他就决定,如果非吃不可,那他宁愿永远都不知道师伯往丹药里加了些什么。
周问鹤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下走,忽然看见远处小道的另一头走上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破旧的粗布短褐,头戴斗笠,走起路来东晃西斜,拖泥带水,一副缺乏教养的样子。那人走近了,周问鹤才看出,正是前日里探望过他的那位面目不善的李师弟。
“师兄恢复得不错呀。”他咧嘴笑道。
周问鹤纵使一万个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还是毕恭毕敬地一拱手:“多谢师弟费心,听说我重病的时候,你还专程来看我。”?那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只是看你会不会死而已,顺便也希望看看你临死前懊恼的表情,这次你可真是被猫三小姐坑到家了。”
周问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猫三小姐这个名字,他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人一定是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迷惘表情,他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他们说你失去记忆了,看来是真的。”接着他走近一步,用手指掀起斗笠的帽檐,把他那张丑脸凑到道人面前,“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周问鹤一下子变得很尴尬,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他狼狈地朝那人笑了笑,当作是默认。那人显然是很不满意,他点着头冷笑着,眼光飘向别处,像是受了莫大的冒犯:“你以前,一直坚持叫我李师弟,现在倒是个机会,你可以改改口,跟别人一样,叫我一声麸子李。”
麸子李,这名字真没起错,这人的脸上坑坑洼洼,就像是扑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麸子,当他露出手臂的时候,道人发现他手上的皮肤也是如此,看了让人心里面发痒。道人依稀记得师父于睿曾经提到过,这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