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洵给单墨递了个眼神,单墨会意,将被他们的到来转移了注意力已然停息的闹事人群拨开,收在鞘中的长剑一伸,将人群里林燮所说的那个“山茶”姑娘给分了出来。
秦洵一摁林燮的头,压低声从牙缝里挤字:“你小子是常客啊。”都“姐姐”、“姐姐”地叫上人家花姑娘了。
他正急着将家里不省心的表弟丢出门外,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西辽人总体来说身形偏于高大,秦洵家里许是承了几代武将的身形遗传,兄弟姐妹们在大齐人的身形标准里本就偏高,他十八岁的姐姐秦渺在女子中已能被划分进身材高挑的一类,个头能挨着秦洵肩膀,但眼前这女扮男装的西辽公主,个头竟比秦渺还要高出几分。
秦洵一挑眉,等着对方先开口。
西辽公主沉着嗓,压出近似男子的嗓音:“这位兄台,满芳庭的山茶姑娘今日是陪伴在下。”
与他们冲突的几个大齐人叫嚷起来,西辽公主带来的西辽人随之回吵,身边再度陷入争吵不休的局面,唯有拦在秦洵面前的西辽公主,一双在假作男子的乔装打扮下依旧黑亮的眸子盯紧了秦洵的脸。
秦洵回视着西辽公主,耳中却在注意听着身旁那堆人争吵的内容,靠近身后的牡丹又附在他耳边告知他自己知晓的一二情况,他便大致明白了这回确是大齐欢客这方理亏。
闹事的大齐欢客之首是吏部侍郎鲍付全的堂弟,跟他堂哥一个好色德行,不过这位鲍公子因着不像堂哥那般忌惮家里母老虎,行为便比鲍付全放肆许多,他偏爱满芳庭的山茶姑娘,但也不是家财万贯挥金如土的贵公子,不足以包下山茶姑娘只接待他一位客人。
偏偏他不知天高地厚,每每见着山茶接待别的欢客都要醋上一醋心中不快,却每每碍于对方公子的身份不敢轻易造次,然今日他踏进满芳庭的大门,见着自己中意的山茶姑娘竟在大堂里陪近日入京的西辽人饮酒作乐,顿时怒从中来,素日不敢得罪长安贵公子也就罢了,如今连外朝来的西辽人都敢抢他看中的花姑娘,再有身边三五狐朋狗友煽风点火,鲍公子深觉自尊受损,几杯酒下肚酒劲上头,这便与西辽人闹了起来。
看来鲍公子是并未发现这几位西辽侍从里有一位女扮男装的西辽公主,否则也不敢放肆至此。
秦洵面对西辽公主一双直勾勾打探的眸子,叹了声气,扬声一句拖了懒调的“都住手”,喝止了又有动手趋势的闹事人群。
秦洵转身过去朝他们一笑:“风月之地,诸位来此是为乐,何必如此动怒。”
秦洵并不知面前这位吏部侍郎堂弟鲍公子的名讳,更别说他身边那几个狐朋狗友,鲍公子却是认得他,朝他一拱手
:“秦三公子,幸会。”
秦洵回礼:“鲍公子,幸会。”还好,虽然不知名讳,但还能糊弄过去。
毕竟面对的只是一群西辽国的侍从,一看到大齐颇有分量的贵族子弟在场,鲍公子底气足了起来:“秦三公子在此正好,不妨评评理,虽说近日西辽与我大齐和睦,西辽使者入齐为客,但这各处都有各处的规矩,咱们好生招待客人,客人也不该反客为主才是,强龙也当给地头蛇几分颜面,秦三公子以为,此言可在理”
你可真是会给我添事,秦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将鲍公子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他这话问出来,秦洵赞同也不是,言否也不是,赞同了他的话,就等于在以“秦三公子”的身份轻蔑出使入齐的西辽,但不赞同此言,就等着当着一众大齐子民的面,告诉人家他秦微之胳膊肘往外拐,向外朝谄媚。
简直里外不是人。
秦洵略一沉吟,笑道:“鲍公子此言有些不妥。”
鲍公子脸色一变,似是没想到以秦洵的身份会在外朝面前不给本朝同僚脸面。
秦洵轻轻一摇头:“此处大齐帝都,天子脚下的长安城,谁为强龙谁又为地头蛇当今真龙为谁此言一出,在下相信鲍公子本无他意,但若被有心人歪曲构陷,恐怕要招致祸端,鲍公子还是慎言为妙。”
秦洵这番话说得诚恳又委婉,既对大齐当今圣上表示出了绝对的敬重,又轻易将旁人的注意力转移别处,将鲍公子丢给他的这个“西辽和大齐你站谁”的问题绕了过去。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