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秦洵长这么大见惯的各色宫廷佳酿和民间薄酒,白瓷碗中的酒液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泛起青绿色的模样,即便这酒醇香扑鼻,秦洵也很难不联想起刚刚才交到秦申手里的那瓶提炼过的碧色毒。
他悄悄拧了把自己的大腿,暗骂自己在美酒面前怎能如此扫兴。
晋阳王殷子衿好酒,第一个轻晃酒碗问出了众人的好奇:“梁王殿下今日这酒不似寻常,不知是何等佳酿”
“晋阳王叔遍饮名酿,不妨猜上一猜”
“酒色青碧,自然是绿酒,子衿孤陋寡闻,耳闻的绿酒不过唐时名臣魏征善酿之‘醽醁’与‘翠涛’尔,只不知梁王这酒,可是二者之一”
“王叔博见,确是‘醽醁’。”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的醽醁”秦洵这下也不管酒液像不像碧色毒了,双手一捧酒碗惊喜道。
齐珷含笑颔首:“正是,可惜如今已无处寻得久远时魏征亲酿,普通手艺人所酿倒也不差。”他说着又瞄一眼齐璟,“这样一说,怕是归城更不肯让你多沾了,你就将你那碗铺底的尝个滋味,喝完虎哥也不给你再添了。”
秦洵对于齐璟管制他喝酒一事从来是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理亏的是他。
秦洵在长安长到十岁时没碰过酒,那时候齐璟是说他年纪还小不急着碰,倒也没有如今这般不允许他碰的意思。
后来他去了江南,前两三年还能记着表哥叮嘱不让早早碰酒,差不多十四岁时,齐璟常年不在身边,管制松懈,他胆子愈肥,又禁不住终日一起大街小巷秦楼楚馆鬼混的山庄弟子们怂恿,某一日在合欢楼玩乐时,他尝了口花姑娘递来口边的甜酒,酒味清绵如甜汤,他小心翼翼呷了几口,感觉没什么酒意,滋味又不错,干脆真当甜汤一连喝了好几杯,直到沈柏舟忍不住说了句“悠着点后劲”制止了他,他眼前已经出了虚影。
秦洵已经不记得那回自己是何时醉酒睡过去,只知道醒来时身在平州驿馆,睡在驿馆里给督巡的齐璟精心收整出的一间厢房,床沿处背对他坐着他十五岁的表哥。
察觉到床榻轻微的动静,白衣少年神色淡淡地回过头来:“醒了”
秦洵头有些昏沉,含含糊糊问出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
“唔……才酉——酉、酉时”秦洵一个激灵,抱着被子坐起身来,清醒不少。
他们一行人往合欢楼玩乐时都已近酉时,这会儿最早也只能是翌日的酉时了。
他一清醒,脑子里才迟钝地回想着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光景,思索起自己是怎么从花姑娘环绕的合欢楼里睡到了齐璟在驿馆的床榻上。
望着齐璟纹丝不动地坐在床沿与
他对视,终日盛笑的一双墨眸里隐去笑意看不出情绪,秦洵尚没理清杂事的脑子里却清晰浮出两个字,惨了。
条件反射使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倾身抱住齐璟,小猫讨疼一般拿脑袋轻轻蹭在齐璟胸膛,将他衣料蹭出轻微的沙沙声响:“表哥,你又来江南督巡了怎么来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
头顶上齐璟漠然的声音道:“提前告诉你,不就看不见你在秦楼楚馆寻欢作乐的高兴模样了”
秦洵身子一僵,硬着头皮继续撒娇:“哪有啊,什么都不及看到表哥高兴嘛,表哥你可好一阵子不来看人家了,人家好想你哦。”
好死不死,他后句一时顺溜,照着平日里弟子打趣学花楼姑娘说话的腔调说了出来,立马被齐璟扣住肩大力扒离了自己怀抱:“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怒气太盛,秦洵一个瑟缩,再也不敢在这档口上出声,也不敢再主动往齐璟怀里扑,只垂下头弓起身,抱紧了被子坐在床榻上,模样颇有几分可怜。
齐璟一张脸还没板起多久,见他这副状如受惊的模样顿时心软下来,仍扣在他肩头的手将他重新往怀里带,秦洵肩膀一扭,并不乐意。
齐璟气笑了:“怎么,犯错的是你,还得叫我看你脸色是吧”
秦洵闷闷道:“可是你凶我。”
“你做错事,我还不能凶你”
“不能。”
他这样理直气壮,倒是叫齐璟噎得半天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