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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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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双熊 - 3(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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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仁在熊的追逐攻击下早已气力衰竭,他的伤口沾满了碎叶和泥土,他的血也将身下的土地濡湿。他浑身都疼,越来越疼。疼到整个肢体都渐渐麻木,脑海中只剩了一片混沌。当他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看着蒲扇大的熊掌再次落下,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躲不过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把手伸到胸前,隔着破碎的衣衫,握紧了胸前的一只小小的荷包。

    很多人都见过他的这只荷包,却没有人知道荷包里藏的是什么。他总是贴身带着,即便是在和娼妓欢好时,也从不肯把它解下。每当有人好奇地问他荷包里究竟装着什么时,他总是嬉皮笑脸地说那是他的“至宝”。锦绣她们猜那里面藏着某个姑娘的头发;拓跋濬和万致远猜是他的父王留给他的可以调动于阗队的信物。面对这些猜测,他从来都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着,不置可否。唯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他才会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枚银制的小球,放在唇畔轻轻地摩挲。

    他被送往大魏做人质的前夜,在王庭中拜别父王母后时,当时的于阗国主尉迟禀亲手将装着银球的荷包系在他的脖子上。荷包是母亲亲手缝制,绣的是于阗特有的红柳枝;银球是父亲亲手打造,银球里封存的是于阗国田间的一撮泥土。当年的他尚年幼,离开故土固然让他心中有诸多不舍,但更让他觉得伤心的是要离开父母。他珍藏着荷包和银球,只是因为那是他的父母亲手所制。

    初到大魏的那些日子,荷包和银球是他被孤独和思念折磨时唯一的慰籍。每当他思念父母时,就把它们拿出来看看、摸摸,就会觉得父母其实离他并不遥远,心里的孤单寂寞就会缓解许多。直到八岁那年,噩耗传来,父母双双丧命于王叔尉迟定的屠刀之下,他才霍然明白,父王在银球中封存的那撮泥土的意义。

    他和尉迟定结下了生死仇怨。尉迟定登基后曾派人暗示过他,只要他肯放弃于阗国王子的身份,发誓不再回于阗,尉迟定就会重新送一个质子来接替他。还会给他一笔钱,让他能在平城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他恨透了尉迟定,但年幼的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尉迟定的建议。毕竟他最大的靠山——他的父王都已经被尉迟定杀死了,更不用说那些忠心追随尉迟禀的臣子,早就被尉迟定杀的杀贬的贬,拔除得干干净净了。当时的他除了一个王子的头衔,没有半分可以与尉迟定抗衡的力量。单靠满腔的仇恨,想要报仇谈何容易他也曾想过,反正父亲母亲都死了,他已经没有家了,是不是王子,回不回于阗都无所谓了。然而当他再次握紧荷包中的银球时,被悲伤和仇恨搅扰得混沌颓废的脑子突然一片清明。他不能放弃。他是于阗国的王子,他的家除了父母亲人,还有整个于阗国的山川土地,和那片土地上勤劳的子民。他必须回去,他必须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于是,从那以后,荷包和银球就再也没有离过身。他每天都会亲吻那枚封存了于阗土壤的银球,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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