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停止一般凝重。
王太医看着对面的一张小脸。
这张脸太年轻了,年轻得给人感觉只要伸手捏一把,能溅出一缕清凌凌的水来。
乌黑头发,烘托出一张小巧的脸,脸上肤色细白,眉毛浓黑,眼睛不算大,但是挺好看,鼻子下面那张嘴微微翘着,几颗珠玉般的贝齿咬着嘴唇,真让人担心再用一点点力气就会咬破薄唇溅出殷红的血来。
一切东西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准备齐全,齐刷刷摆在眼前。
五皇子宫里的几个宫女被留下之外,其余人都被赶出去了。
还有几个太医,也被留下了。
但是,所有人都不能靠近五皇子卧榻,一道白粗布拉起一道帷幔,把卧榻严严实实围了起来。
她还麻利地用剪刀剪出几件白粗布衣裳,来不及缝制,她撕扯出几根布条,拦腰一捆,一件简易布衫外罩穿在了身上。
她身材娇小,忽然裹一个宽大的粗布褂子,顿时那模样越发小巧了。
王太医望着这小小的身影,心头感觉一阵荒诞。真是荒唐啊,这件事从头到尾想起来都是荒诞不经的。
但是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先是张榜的宫廷卫士和地方的官员荒唐,他们竟然把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当做神医送进了宫来——这个其实不难理解,可能那些办事的人只是实在急于交差,所以将凡是胆敢揭榜的人都给送进来了。
第二个荒唐的地方是这个小女子本人,她好奇心作祟,或者少年无畏,跑进宫里来撞大运也就算了,现在见了五皇子,也算是知道利害了呀,为什么还不快点跑路呢,难道还真的敢动手治疗
第三个荒唐的地方是,自己,东凉国堂堂太医院掌院,可以说东凉国目前医术最高明的人,他竟然也听从了这个小女子的调遣,乖乖留在这里准备给她打下手!要说,他来这里是陛下口谕命令他来,他不得不来,那么来了看看,也就可以走了吧,去陛下那里揭穿这个小女子,及时阻止她开展治疗,把她赶出宫去。
但是,他来了,还留下了,而且还命令所有的太医也留下来了。
是什么让自己不能及时作出决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他说不清楚,他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了,这么大年纪的人,早就久经人世磨砺,难道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但他真的留下来了,而且答应配合这小女子对五皇子救治。
“来,你也穿上吧。”小女子麻利地撕扯完另外一匹粗布,撕扯出一件衣裳的模样。王太医没有犹豫,动手穿在身上,小女子已经过来,三下五除二把一条布带子束在他腰里。现在他也变得跟这穿着布口袋一样的小女子一样了。
“几样药都熬好了吗”她高声问。
粗布临时拉起的帷幔外头,大宫女回答:“好了,五个火炉同时扇火熬煮,第一罐药已经按你的要求熬出金黄色的颜色了。”
“好,”叫白玉的小女子说,随手把一些白粗布剪出几张布片,递出去:“用清水把这些好好煮煮。”
又从内侍准备的物品里翻出一包新棉花,随手看看,点点头,“挺好的。酒呢,叫你们准备的酒端来了吗”
“来了来了,就个坛子里呢。宫里最好的酒。”大宫女在帷幔外头回答。
她蹲下去看王太医的药箱,那里头摆满了常用的出诊用品,什么坛坛罐罐,药枕药笺。
“没有刀子”她忽然问。
王太医摇头,他这样医术水平的郎中,一般看的都是疑难杂症,那些跌打损伤需要用到刀子的那些小儿科他很少接诊。所以药箱里不带刀子。
她不甘心,依次去翻别的太医的药箱,还真翻出大大小小几把刀子,她捏在手里轻巧地转个圈儿,抱怨:“太笨了,还沉!”说完把刀子交给大宫女,“再腾出一个火炉,把这些刀具煮煮,记着,好好煮,反复煮。”
王太医搬一个宫凳,在五皇子卧榻前坐下,这小女子的动作麻利,看得他有点眼花,不过他心里已经后悔留在这里了,一个时辰前,应陛下口谕来这里之后,他就应该带着太医们离开,却神使鬼差地留在这里了,留下了,就得看这小女子捣鼓所谓的治疗了。
但是,随着眼看她一步一步着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