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掌柜指挥人从后院里搬出一块牌,上头的“万记生活馆”五个大字保存完好。
马掌柜伸手抚摸,眼神激动,“当日她卖了万记的时候,多亏我把这块牌摘下来了——想不到啊,短短一段时间,万记在我们手里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不过还好,无论如何,这块牌子可算是又要挂起来了。”
哑姑跟过来目光瞅着这五个字看,说:“但愿这次挂上去能长久一些,算起来,从万记,万记养生馆,到万记生活馆,再到后来在梁燕开起来的万记妇婴馆,万记这块牌子也在一路经历从最初的不成熟,到后来逐步成熟,不管是经营思路、产品还是做买卖的方式,真的是越来越顺利了,开妇婴馆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不用怎么费脑筋考虑这些了,只是把前面的经验加以整理,再考虑本地的实际情况,就顺顺当当经营起来了。希望我们的万记能越来越好,尽量把这块牌子经营成一百年甚至二百年三百年的老店,成为老招牌。”
马掌柜一直在旁边听哑姑说话,她还是语调平稳,神态平淡,但是他听出了她的激动,想想也是,当柳颜卖掉店面折变成银票扬长而去的时候,他差点郁闷死,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恨不能拿着刀子去堵截,左思右想人家终究是柳家的小姐,是万记东家的姐姐,人家也说得明白,万记是她家的,他姓马的管不着,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万记没了。想不到现在又开起来了。在这街头的难民越来越多,国家越来越不安稳的当头,一家破产的店又重新挂牌开起来了,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他真是恍如梦中。
马掌柜看哑姑的脸,小女子脸色粉中透白,眼神温柔如水,嘴角挂着淡淡的一抹笑,似乎世界在她眼里云淡风轻,一切在她这里都不是困难,解决难题都只是时日问题。他忽然有一种渴望,这样的人才要是留在梁州留在万记多好,万记以后的买卖肯定稳妥。
“挂牌——放鞭炮——”包打听拖长嗓门喊——他是被马掌柜派人从一群难民堆里找回来的,店破了,他被赶走了,成了无业游民,又没有别的本事可以挣饭吃,他也懒得去卖苦力,干脆躲在一群难民堆里混日子,没想到马掌柜找到他,告诉他,那个小奶奶又回来了,万记要重开,照旧请他回去担任账房。包打听一回来浅儿就递给他一身新衣,九紫稠做的长衫,针线又是一等一的好,浅儿说是小奶奶特意提前为他定制的,包打听这个从来就没爹疼没娘爱的小人物,捧着长衫的那一刻止不住两眼酸胀,差点落下泪来。
“啪啪啪——噼——啪啪——啪——”长长的鞭炮串儿在空气里炸响,顿时吸引街头的人们围观。
“啊,万记,万记又开张了”
“是那个专门出妇女保养药丸的万记吗他家的大蜜丸小蜜丸吃了面色红润气色好,我刚好吃完了,正愁没地方买呢!”
“好像就是那个万记——我上次买的裙子至今穿出去都不过时,姐妹们都夸款型好裁剪好针线也好,快去看看有新卖的没有”
尽管国内在发生战乱,外敌入侵,难民每天都从遥远的地方涌来,在街头乞讨,为和平的梁州带来了战争的紧张和凄惨,但是妇女们爱美的心态是难以改变的,听闻曾经风靡一时的万记又开业了,大家顿时结伴而来。
浅儿穿着一件新式旗袍,站在晚秋微微寒凉的气氛中,她紧张,兴奋,新奇,又开心,小脸儿透着红晕,根本顾不上管柳万了,忙着招呼进进出出的客人。
哑姑倒是操着柳万的心,他走哪里,她远远盯着,这孩子贪玩,万一走丢了就麻烦了。
“姑娘,那个调理气血的药丸有吗我要三包。”
“姑娘,这襦裙好看,有粉色的吗,我穿粉色好看。”
“姑娘……”
……
浅儿被顾客们包围了,问东的,要西的,讨价的,付钱的,谈论款式的,各种声音吵得她晕头转向,应对这么多七嘴八舌的妇女可比照顾柳万少爷一个人难多了,她忙得团团转,抽空看,发现小奶奶站在远处,笑眯眯望着自己看,浅儿赶紧抽身蹬蹬蹬跑过去,“小奶奶,深儿怎么还不回来这活儿非得她才能做好,我做不来啊,一个头两个大呢。”
小奶奶伸手摸摸浅儿小脸,笑了:“其实我看着这场面也有点怕,这一点我们都得佩服深儿呢,那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