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溜溜翻身下床。
冲进卫生间冲了个澡。
剃须刀刮了胡茬子。
吹风机二档,温风徐干,简单捯饬好发型。
搭了身亮色系的衣服,蹬上郑叔给买的新球鞋。
看起来整洁又精神。
公交车没坐到骊景花园,余逸提前一站下车,进了家花店。
“老板,一束康乃馨,加一点满天星。”
“送母亲啊”
余逸笑了笑,没说不是。
在余逸心里,他有两个母亲。
第一个是亲生母亲。
不过很奇怪。
这些年来,余逸对自己亲生母亲的印象一直很浅很淡。
不仅是因为母亲去世的早。
更是因为母子相处的大部分回忆,似乎就跟他母亲的性子一样寡淡。
对他不好也不差。
不亲近也不疏远。
不放纵也不苛责。
以至于余逸懂事后每每细想起来,母亲对他并不太像常规意义上的母子,倒像是在尽忠职守打一份工,努力扮演好他母亲这个角色。
一切似乎都是在按照某种标准进行的。
不多也不少。
就是刚刚好。
母亲车祸那天,他刚读小学一年级。
他清楚记得,天没下雨,但阴沉的可怕。
空气非常的闷燥。
当时,父亲也一起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背着书包,钉子一样矗立在医院的过道里。
很久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这是他小小的人生第一次成为焦点,面对周围各色的眼神、议论和叹息,有些茫然,有些腿软,也有些窘迫。
旁边,叔叔跟瘫软了一样,抱着脑袋,缩在靠椅里。
婶婶揽着他的脑袋,呜咽着,眼泪珠子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婶婶一哭,不懂事的堂弟和堂妹也吓得哇哇大哭。
很糟乱。
很烦心。
但他没哭。
他梗着脖子,僵着身子,就那么一动不动,钉子一样站着,石像一样杵着。
他从被学校接过来,就一直矗在那个位置。
医院的大蚊子拼命咬他的脸,他都没去拍一下。
他有些病态的想要获取些疼痛,但其实,什么疼都感觉不到。
婶婶担心他,想拉他去叔叔旁边坐着,却怎么都扯不动。
他那一刻犟的像头驴。
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犟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在跟谁犟。
后来郑叔和寒姨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寒姨没有说话,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来,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拥着他的后脑勺。
脸颊贴着他的额头。
轻柔,舒缓的蹭着。
抱的很紧,很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开始哭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呜呜咽咽的像只受伤了小兽……
那天傍晚,母亲走了。
从那之后,郑叔便经常过来看他。
寒姨工作忙,来得少,但几乎每星期都会给他写信。
寒姨的字很漂亮,很有力,字里行间,有股不输男儿的潇洒。
内容也很不羁,不仅会关心衣食住行心理健康,更是会时常开玩笑,问有没有偷偷喜欢的小女孩儿,有没有故意扯人家辫子引起注意……
这是他之前从未感受到的一种深层次的关怀。
余逸的字很撇,为了不让寒姨笑话,便开始认真练字。
三年级时,他已经能写出一手漂亮的仿宋。
但仿宋看着是精神,却属于出版体,多见于墙报,写着极慢。
他又不是那种对书写有耐性的人。
便只有在跟寒姨通信,以及极少数关键时刻,才能耐下性子认真一下。
其他大部分时候,包括之前在填成语图的时候,都是各种信马由缰,随性乱划。
经常缺胳膊少腿儿的,各种笔画连成一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