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圣王曾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羽，你可知这是何意”葛守正手持书卷，微笑着看向乌千羽。
如今太学中只有他们两人，授课的地点便也自由得多。今日葛守正见秋阳高照，便带着乌千羽来到了课室外的廊柱间就坐。
乌千羽双眉微蹙:“这话说除了字面上的意思，难道还有其他意思弟子不知，还请先生指点。”
葛守正哈哈一笑:“这话的意思，是将皇朝比作舟，百姓比作水，意思是百姓既能拥护皇朝，维护社稷，也能推翻皇朝，颠覆天下。这句话向来被君王们用来提醒自身，避免自己忽视民心，倾覆社稷。”
“原来如此。”乌千羽点点头，但眼中却透出了疑惑之色。
葛守正瞧出了他的异样，询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困惑”
乌千羽犹豫许久，才轻声说道:“先生说，君王们都会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可当今陛下……”
“你可是想说，当今陛下荒唐惫懒，不理朝政”
见葛守正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乌千羽先是一惊，而后又迟疑了许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这些年以来，有什么恶事，是因为他的懒政造成的吗”葛守正神色淡然地追问。
“这……”乌千羽义愤填膺，正想痛斥君王之过，却发现，自己还真的找不出什么恶事，是因为君王的懒政造成的。
无论是三年前北方的水灾，还是五年前南岛的火灾，朝廷都及时采取了行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百姓的损失。
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事情，朝廷的处理也都及时妥当。
唯一的问题，是皇帝极少在百姓面前现身，也从来不向天下发出富国强兵、夺还失地之类的宣言。
因此，包括乌千羽在内的众多百姓，才会下意识地觉得，皇帝有懒政之罪。
“发现自己错怪陛下了”葛守正的声音在此刻再度响起。
乌千羽一惊，从呆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继而脸色泛红，羞惭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惭愧的，这样想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这是他的问题！”葛守正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遗憾。
乌千羽还没意识到先生话中的“他”指的是谁，老者便已继续说道:“三十多年前，他也是你这般年纪。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每日里想的念的，都是怎样让我们羽族国富民强，怎样反攻西陆，收复国土。但这一切，都在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改变了。在那一战中，他失去了万千效忠的勇士、最好的兄弟、心中的挚爱，自己也落得一身伤病。”【！ …免费阅读】
“从那时起，他就变了，变得斗志尽失、寸步不前。做好自己的本分，对他来说，就是一切了。他不敢再去做任何
事，因为他怕自己的举动，会给旁人，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伤害。”说罢，葛守正苦笑着摇摇头，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
葛守正说到一半的时候，乌千羽就明白他话中的“他”，指的就是当今的天子。
在惊异于葛先生竟似曾为天子之师的同时，乌千羽也从他简短的叙述中，读出了天子的一丝悲苦。将心比心，若是他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恐怕也会变得一蹶不振吧
相比之下，当今天子至少还在尽着他的本分。
于是乌千羽叹息一声，颇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