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没有再提时间,但埃德不敢有丝毫耽误。
离开之前他去看了里弗——将父亲带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二次。就像第一次一样,他只是站在门边,看着艾达忙忙碌碌,絮絮叨叨。女管家似乎把她失去了灵魂的主人当成暂时失去意识的病人,坚信多跟他说说话总能有所帮助。她甚至试图让埃德相信这一点……但埃德不敢再面对那双无神的双眼。
他对父亲实在太过疏忽。他也曾经因为怀疑里弗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而特地找人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在发现里弗只是一心一意地造船准备远航之后便不再关心。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
强烈的愧疚和沉重的无力让他迈不动脚步,就像几个月前在灰岩堡,沉默地看着犹如木偶般的塞尔西奥。
他没能救回那个男孩儿……他真的能救回自己的父亲吗
“……您要跟他说说话吗”艾达走到他面前,满怀期待地问。
埃德摇着头向后退去。
“我得走了。”他说。
艾达有些失望,但并不勉强。接替她照顾里弗的侍女进入房间后她才关上了门,神情突然郑重起来。
“请千万小心。”她说,“我一点儿也不想打开那封信……哪怕您把云堡整个儿送给我都不想。”
埃德苦笑。他留下了几封信以防万一——如果他回不来……哪怕一时回不来,也总得有所安排。
女管家从她老旧但精致的小腰包里掏出了一条项链,不由分说地挂在了埃德的脖子上。
“带上这个。”她说,“这是我从前在柯林斯的水神神殿里求来的护身符……是那位白发蓝眼的圣者大人亲自施加的祝福呢,它一定能保护你的。”
埃德垂头看着链坠上,嵌在样式简单的银制花托间的蓝宝石。柯林斯神殿的确会向信徒赠送或售卖这样的护身符,其中多半只是一个小小的祝福术……那并不能给他多少帮助。
他向艾达感激地一笑。让他无法拒绝的不知道是费莉西蒂,还是艾达单纯的善意与热情。
“可惜我只有这一条。”艾达遗憾地叹气,“不然真想也送一条给你的朋友。不过……”
她探头向他身后看了一眼:“他应该不会接受的吧”
埃德随之回头,伊斯正大步向他走过来。
“还不走吗”他问,“船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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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正午时分出发。十条单桅船在灿烂的阳光下破浪而行,在海面上拉出整齐的白线,像十条疾速向前的海豚,快得能让最好的水手瞠目。
除了伊斯,埃德没有再带任何人。用魔法操纵十条小船并不难……他可以失去十船的金币与宝石,却不能再牺牲更多的人。
他也没有向尼奥城传递任何消息。如果那些被派来“保护”云岛的人召来了尼奥的战舰和法师,面对九趾时,他至少还能分辩一句“与我无关”。
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与平静的大海几乎是同一个颜色,看得久了,颇有些头晕目眩,分不清自己是航行在海上,还是漂浮于天空。
“……这种天气,你飞在天上的时候会不会晕乎乎一头栽进海里”他没头没脑地问。
伊斯回他一个白眼。埃德自己嘿嘿地傻笑起来,绷得过紧的神经里生出几分从容。
罗比岛在夏之海的东部,岛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渔村。罗比岛正东二十海里,已接近夏之海的边缘。他们到达指定的海域时,天色渐暗,落日如血,将天与海都染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