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巍峨,云蒸霞蔚。
青年男子一身潋滟紫衣站在绚丽晨光中,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愈发显得对面的中年男子发如暮雪,颓败苍老。
平津侯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的秦池。
曾几何时,对面高大俊美的男子还是个小不点儿,抱着他的大腿叫舅舅,后来长成少年,敬他如山,听他的话不亚于景仁帝的圣旨。
可就是这个,他以为一直愚笨单纯的外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恢复心智,伪装成从前愚钝的样子,与他周旋,而且,还得胜了。
平津侯心里的滋味,实在复杂难言。
有一丝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欣慰,更多的还是不甘。
他的儿子子荣,他的妻子阿媛,家仇未报,他又怎能死去
平津侯看向从秦池身后走来的萧琛和楚洵,想到当年这三人还有杜少擎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这四个小孩儿,曾经的弓马骑射,还是他亲自教导过一段儿时间的。
只是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这些稚子便长大成人,而他们手中的弓箭,手中的利刃,有朝一日——竟对准了他自己。
楚洵还是当年那般清冷矜贵,萧琛也如当年那般桀骜美艳……都是他当年十分看好疼爱的“小徒弟”啊。
秦池见他沉默许久,不由缓缓开口道:“舅舅,事已成定局,何须再强求反抗”
平津侯看了他一眼,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阿池啊阿池!舅舅教了你那么多次,什么叫‘狡兔三窟’,‘必备后招’。
可你为何总是不听进心里去呢”
平津侯话一落,楚洵、萧琛、秦池同时轻功点地,不料,平津侯轻功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竟是直接从山顶往下一跃,风灌长袖,身形灵敏,如蝙蝠一般,在厚厚一层翻涌的红云下肆意翱翔。
楚洵、萧琛、秦池等人见他往城门的方向飞去,立马抄近道轻功点地,一路疾奔而去。
等一行人赶到小东门城门口时,平津侯早已站在城墙之上,威风凛凛,俯看城下。
萧琛见那城墙之上,城墙之下,俱是被吸干精血的尸体,而平津侯却精神饱满,似还是武力大增的模样。
隔得这样远,竟都感受到了平津侯内力雄浑,可以释放的气息。
萧琛暗道一声不好,那些死士有鬼医的药对付,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可这平津侯却是武功出神入化,如今饮用了如此多的人血,恐怕更是无人能敌了。
平津侯见这三个年轻人已经看出他的功力来了,也并不隐瞒。
只笑道:“孩子们啊,那些死士虽然重要,不过,本侯很早就教过你们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若是只等着旁人给自己打仗,谁人知道,这些人的刀子有朝一日不会割下自己的脑袋
看在本侯爷好歹当过你们师父的份儿上,本侯,便再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平津侯手中便抓了两个女子摆在他们面前。
秦池一见,瞳孔猛然一缩。
“外祖母!”
只见平津侯手中的两个女子,一人白发苍苍,骨瘦如柴,一人头顶全秃,四肢全无。
正是秦池的外祖母——萧老妇人,还有秦池的“心上人”——孟云遥。
秦池的眼睛一下便红了。
他幼年之时,萧德妃眼里只有江阳,宠爱江阳如天,却严苛待他如地。
多亏有外祖母的疼爱暖意,他才度过许多艰难时光。
可是这个舅舅,为了那个“萧德妃”,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放过!
可平津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提拉着一旁的孟云遥和萧老夫人晃了一晃,让她们清醒过来。
等她们才悠悠转醒之时,平津侯便笑对秦池道:“阿池,你跟本侯是嫡亲的甥舅。
本没有亲疏远近的说法。
本侯知道你这孩子一向重情重义,这不,你瞧,本侯连你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给你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