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轿中女子脸颊殷红,嘴唇饱满红润,阖着浅睡,额上一根细辫,中坠一颗明珠。
乌黑厚重的头发披在脸侧,恍惚看去,与江阳十分相像,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妇人的媚态风情。
萧德妃突然站起,即便是口中轻声惊呼,也有不少官员和女眷听到了。
北堂离潋滟的桃花眼扑闪的眨了眨,惊讶道:“小王原以为你们南齐,只是看神童的眼光与我们西戎有差异。
如今看来,竟是连辨认女子容貌的眼光也有差异了吗
与江阳公主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都是江阳公主了不成”
景仁帝暗瞪了顾明远一眼,那意思便是在骂他,看你教的好儿子!成什么样儿了!
顾明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哪里知道,顾珅在花朝节上所作的祈福文章,会是南齐市井小儿口口相传的《好了歌》啊!
郑绣莲平日总与他吹枕边风,说顾珅在白鹭书院童子班一向是考的甲等,平日诗词歌赋也样样精通。
那朱批的试卷也是都拿了回来的,的确文辞出彩,风骨俱佳。
但文采出众,贵为神童的顾珅,别说泯为众人了,他就连五岁孩童会背的《好了歌》都还得照着宣纸,一板一眼的读。
而且读得还不熟练,仍有些生硬。
偏生始作俑者还站在台上得意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肚子。
还等着景仁帝和顾明远的夸奖,等着拿第一的奖赏,全然不知自己读的东西是家喻户晓的。
因而,这神童究竟是不是真的神童,登时便一目了然了。
景仁帝本是想让顾珅出个风头,让北堂离兄妹见识南齐神童的文采。
结果倒好,反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此刻气得胸口闷闷的疼。
顾明远心里着急却不敢说话,怕惹祸上身,可顾琤就不同了。
他和顾珅本就是为了姨娘的心愿来争第一,讨景仁帝允诺姨娘扶正,云遥扶作王妃的,怎么能就这此放弃
他自己读书愚笨,但顾珅是被白鹭书院的夫子和姨娘父亲夸大的,宝贝极了,又怎么被北堂离说得如此不堪
当下便道:“九皇子殿下,我弟弟做的好文章数不胜数,今日背这首《好了歌》,那是为博圣上和大家一乐。
你不信的话,就再让他背一背,他会的东西多着呢!”
顾珅站在台上傻了眼了,就那篇文章,都是他上台前好不容易才读通顺的,为什么还要他背啊
而萧德妃也是这样想的,她一直惦记着轿子里浅睡的女子,背心儿一片凉汗浸湿了衣衫。
想问那女子到底是谁,可顾琤还在那儿喋喋不休的夸顾珅做的文章天有地无的好,让她根本没机会引话引在那女子身上。
她只好打断道:“既然顾小公子文采好,那让他当场作诗,或是背以前的文章来祈福,也都好啊。”
只有顾珅下了台,北堂离让那轿中的女子睁开眼,她才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江阳。
顾琤握了握拳头,鼓励顾珅道:“你别怕,之前你做的诗都很好,如今再背出来一首祈福的诗就好了,用不着如何伤脑筋的。”
反正顾珅得甲等的诗都堆得一摞一摞的了。
景仁帝皱了皱眉,也暗自疑惑,白鹭书院教出来的甲等生,不会真的不知五岁孩童的歌谣吧
于是,他也抬了抬下颌,让顾珅作诗。
顾珅站在台上,敦实的小肚子,肥肉颤抖得厉害。
以前知道娘亲说这二哥傻,他还不信,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傻,是真的很傻很傻啊!
他怎么这么倒霉!顾琤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啊!
顾珅咽了咽唾沫,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只记得邻座的穷胖子成天到晚在他耳边背的两句诗。
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背道:“‘吾富有钱时,妇儿看我好。吾若脱衣裳,与吾叠袍袄。’
吾出经求去,送吾极上道。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
顾珅抓着脑袋想了又想,嗯了好几声,才道:“最后一句是,是‘绕吾白鸽旋,恰似鸟鸟鸟’!”
没错的,穷胖子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