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了”顾宝笙轻敲了两下小几,“是王医女诊的脉还是陈医女诊的脉”
翠荷低眉,“是陈医女诊的,刚才用晚饭的时候,喝了鱼汤不舒坦,还头晕想吐,便唤了医女来诊脉。”
“王医女呢”
“说是乡下儿媳妇要生了,回去帮着接生去了。”
“怀的可真是时候啊。”顾宝笙笑了一笑,并不见失望之色。
郑绣莲和孟云遥母女能“反客为主”,又在顾府扎根多年,她想斩草除根并非易事。
可事在人为,谁知道呢
“替我换件儿衣裳吧,”顾宝笙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道:“待会儿松鹤堂那边该请我过去‘贺喜’了。”
刚围上翠羽斗篷,翠荷还系着带子,就听门口有人来请。
顾宝笙不慌不忙的带着半夏往松鹤去。
或许是元夕佳节在即,今晚石子路边的香樟、垂柳都挂了喜庆的朱红灯笼。
于雪香扑鼻中又添了一丝暖意。
刚至松鹤堂,只觉洋洋喜气更甚方才,满屋都是欢声笑语,喜意绵绵。
也不知郑绣莲和顾明远、顾老太太是怎么交代处理守仁伯府的事情,府里安宁的像什么都没发生。
顾珅歪在顾老太太怀里吃梅花糕,讲着白鹭书院里头,他又是今年童子榜的甲等,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不住的夸他聪明机灵。
郑绣莲一脸慈爱的捧着肚子,温温柔柔的跟顾明远说着话。
顾明远也是前所未有的儒雅,左右点着手指,像是在给孩子取名,说了一诗,又换了一词。
顾琤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给孟宝筝剥松子。
唯有孟云遥另辟一方天地,娴静如花坐着喝茶。
“笙妹妹来了,”只有孟云遥瞧见了她,仿佛根本不记得白日里两人之间的箭弩拔张,一如往昔的温和道:“进来喝茶吧。爹爹和娘亲有喜事要告诉你呢。”
顾宝笙朝她淡淡一笑,向顾老太太和顾明远行了礼,往下首择了一方桌椅坐下。
恰坐在顾琤和孟宝筝对面。
顾琤眼神闪躲,抓了一把剥好的松子递给顾宝笙,“吃点儿吧。”
像是施舍,又像是赔礼。
“哥哥,人家吃食可精致着,你这松子也就妹妹我不嫌弃要吃的,人家可看不上。”
孟宝筝不高兴的撇撇嘴,炫耀的拿着青花葵瓣碗里的松子,慢吞吞的吃。
比起顾琤的一小把,碗里小山高的松子实在多太多。
“我吃了那个脾胃受不住,多谢哥哥了。”迎寒风而来,顾宝笙白皙小巧的鼻头冻得红通通的,看着有些可怜。
她并不与顾琤多言语,只笑问道:“方才云遥姐姐说有喜事,可不知是什么喜事”
顾明远抚着胡须,眼里有喜色,“你娘要给你生小弟弟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小弟弟
她顾眠笙的弟弟死在余若水手下,她顾宝笙的娘亲死在顾明远宅中。
何来的弟弟
顾明远也并不要她回答,只笑着命令道:“你娘在府里这十多年,咱们顾府蒸蒸日上,你是看到的。
元夕节宫中设宴,你也得到太后面前去给她求个恩典,让你娘扶正,也不枉这些日子她掏心掏肺的待你啊。”
这话说的不假,郑绣莲的确是掏了一门的心思要对付她。
顾明远也真是看得起她,让她区区一个孤女的孤女去求太后的恩典。
郑绣莲羞涩的拉着顾明远的袖子,“老爷,宫里多大场面,姑娘性子倔,您别吓着她了。”
顾明远见郑绣莲殷切可怜的看着他,顾宝笙却垂头不应,心里不由添了怒气,“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孟宝筝酸溜溜的说道:“妹妹莫不是心里还恨着爹爹和娘亲让你在庵堂里吃了八年的斋饭,不肯把咱们当做一家人”
此言一出,顾明远怒气更甚,他把顾宝笙看做棋子不错,可若是棋子反噬,那他也……
“筝姐姐说错了,”顾宝笙淡笑道:“我素来体弱,无福消受那些荤腥,吃斋饭是命里该有的。
怎敢怨父亲和姨娘只是宝笙觉得,姨娘此时扶正,恐怕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