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楼,长安城里排名第一的大酒楼,与其他那些贵而不实、只有华丽装潢而无菜肴口感的酒楼不同,得意楼的老板童大官人平生对“吃”极为讲究,据说他年轻时就立下志向,要吃遍天下美食,吃得多了,就学会了“做”,随着他的手艺越来越精湛,慢慢地又创下了这座酒楼。
童大官人嘴巴刁,做食客时就挑剔苛刻,等到做老板了,对菜品的选料、烹制、装盘更是极为看重,对聘请的厨子更是千挑万选,哪怕是切一根葱、烧一锅水也不许有半点马虎。遇到有尊贵客人驾临,童大官人更是要亲自掌勺,保证让客人吃得满意而归。在得意楼,只要肯花钱,就能吃到大江南北的各色美食,每一道菜,无论刀工、火候、调味、配料都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让登门的客人们大呼过瘾。
所以,虽然得意楼的菜品并不便宜,普普通通的一道清酿鸭脯、炭烤鹌鹑就要二钱银子,几乎是别处的七八倍,却依然顾客盈门,每年慕名而来的人不计胜数,甚至有专门从千里之外赶来,就为了满足好奇心的。
这的确是童大官人的得意之作,故而他骄傲地取名“得意楼”。
夜幕将临,寒风又起,凌远带着岳天霖走上得意楼的楼梯时,二楼的大堂里已有了六七成的上座率。
两人捡了一副靠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菜,一边欣赏着街道上灿烂如星河的彩灯和热闹穿梭的人流,一边放松了心情饮酒闲谈。
岳天霖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向凌远说起了自己的苦闷:“我六岁启蒙读书,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但今年已是二十四岁,考来考去却再也过不了乡试。”说着,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凌远微笑道:“我今年二十一,岳兄大我三岁,就是我的兄长,待小弟再敬你一杯。”
他喝下后,沉默片刻慢慢说道:“胜负乃人生常事,岳兄既然十五岁能中秀才,可见才华功底是很好的。你还如此年轻,来日方长,不必为一时挫折而消沉。只要你振作精神,锲而不舍,未来的前途仍是不可限量。”
岳天霖听他如此说,高兴了些,忙笑道:“多谢凌兄”,他接着又说道:“我原住湖南,家中本薄有田产,但两年前为了给父母治病,田产已变卖光了,父母也相继去世。唯一的一个妹妹嫁到洛阳郊外牡丹村后,我因一心读书生活难以为继,只好去投奔妹夫混一口饭吃。”
他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谁知祸不单行,去年年末妹夫去帮人盖房子,不幸从屋顶摔下成了残疾,妹妹一个人当家,膝下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女要抚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幸亏韩家在这时送来了聘书和盘缠,我才能稍微安排下妹妹一家的生活,以报答他们对我的恩情。”
凌远听到这里,诧异道:“难道岳兄把韩家送来的盘缠,都留给了妹妹么”
岳天霖有些不好意思:“她家中如今小的小,病的病,处处急等着用钱,我一个大男人万事将就些就行了。”
凌远叹道:“岳兄真是品德淳良之人,难怪韩家要千里下聘。不过岳兄放心,韩家向来慷慨,也尊重读书人,你今后教馆的报酬必定丰厚,家里断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岳天霖也叹道:“是,我知道韩公子为人宽厚,这真是我的运气。”
两人又喝了几杯,聊了几句。岳天霖渐渐发现凌远虽在随着说话,偶尔也笑一笑,但眉头却始终绞在一起并未舒展开,脸上的笑容也是转瞬即逝,似乎他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