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眼前的平静不复存在,像是一失足便跌进了地狱的深渊。
“真是遗憾。”
冥王缓缓站起身,除了他脚下的方寸之地,视线所及范围早已沦陷成一片血池火海,枯槁的鬼手从撕裂的缝隙中伸出来,将能抓到的一切都往更深处的地底拖拽。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与你心爱的人葬身于此了。”
冥王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黑眸中闪耀的冷光,如身边浮动的鬼火一般没有温度。
脚下的大地已经塌陷殆尽,花烈半浮于空中,全身被白色的光华笼罩。青云卷雪扇的十五支飞剑来往穿梭于他的身边,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风神的战意已被全部点燃,花烈此时脑海中只剩下战胜对手这最后一件事。然而,少年时与重黎的一番对话,却偏偏在这时浮现心头。
“日日刻苦修行,才好不容易当上神仙!难道不就是为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少年花烈仰望着善法天那刻满天条文字的十二根立柱,拧着眉头问身边的重黎。
重黎微笑地说道:“因为每个神仙都像你这样想,所以我才要制定天条啊。”
“大家都为所欲为,那样不好吗”花烈苦着一张小脸。他实在是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背这么多字。
“因为先神已经尝试过了,结果一团糟——所以我才将教训都雕刻在这上面,警示后人。”
“唔,……好吧,你是女神你说了算。”
花烈认命地两手一摊,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柱上的文字,指着其中一行问道:“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一条很奇怪——为什么神仙不能谈恋爱!”
“因为……”
重黎略一沉吟,突然决定放弃了讲道理的说教,换了种方式说道:“因为你如果爱上一个人,那么你就会有弱点,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当时的花烈还不太能理解危险的具体意思,直到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
神可以因爱情变得脆弱,但也可以因此毁灭世界。
强烈的负罪感曾将他逼到信仰的边缘,但是,当离魂珠被青云卷雪扇切为两半时,他的心也随着碎片坠落深渊,只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只求一战,以命相搏,然后一同毁灭。
抱定必死的决心,内心反而平静下来。这大概是他此生中遇到最强的对手,他必须要拿出全部的智慧和力量才能与之抗衡。这大概是他以武神之身降世时,就早已注定了的此生必将因战而生、为战而死的命运。
青云卷雪扇带着越来越猛烈的疾风,将试图靠近他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冥王却始终
冷冷地看着他,任由雪亮的剑从身边飞快地掠过,却完全无法伤及分毫。刺目的白光使人眼花缭乱,一次次划破虚无的黑暗,却又一次次被黑暗所吞噬。
所谓的孟婆庄早已崩塌殆尽,眼前只剩激战中的炼狱。黑暗在无声地蔓延,而花烈更像是地狱中的舞者,自如行走于死神的刀锋上。
然而势均力敌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头顶漆黑的苍穹突然被一声惊雷撕裂,紧接着只见紫光粼粼的应龙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闯入剑阵,将激战中的两人分隔开来。
重黎敏捷地从龙首上一跃而下,凌空站在热浪翻滚的岩浆上空,火红的光映照在她玄色的墨云软甲上,勾勒出柔美的身体曲线;脚下不断升腾的热浪鼓起她身后的大红战袍,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冥王身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泰然自若地信步走在地狱深渊上方,径直来到他的面前:
“死神的幻境,只有当你相信它是真的,它才有可能成为你的梦魇。”
深红的眸子对上冥王满是错愕的黑瞳,重黎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露出无比自信的笑容:“要跟我打一架吗”
“当然不。”
冥王阴沉的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身上的杀气也开始渐渐退散。
她身上同样没有一丝杀气,手中甚至没有剑,仰起脸来望着足比她高出一头的冥王。
眼前的幻境从应龙撕裂的地方开始渐渐崩溃,整个孟婆庄如同被风吹散的海市蜃楼,迷雾迅速散去,眼前又重新出现黄泉肆虐的风沙,不远处依稀还可望见天马出云被拴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