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伯逮着机会偷偷问了顾嘉乔一句,却听得自家少主子极为淡定地回了五个字:“不急,先看戏。”
李家母亲又哭又嚎,连吵带叫,折腾了这许久,对方无动于衷,连劝都不带劝一句,只看着她闹。
她喉咙干疼,手也拍红了,扶着墙边大喘气,扭着脖子瞅着守在一旁,安静如鸡的顾家人。头上两支滚圆的金簪随着她动作幅度高高扬起,活似一对冲天的炮筒。
忽而,她转过身来,作势要往顾府里闯去,嘴里嚷嚷着,要去亲自把那位顾二公子揪出来。
顾府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拦她的意思。
她气鼓鼓地顿住脚步,不知该进还是退,听得章伯说:“夫人许是弄错了吧
“我们家老爷只有一双儿女。”章伯说:“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去问。这街坊四邻,乃至整个盛京,谁不知道我们顾府只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没有什么顾二公子。”
李家母亲伸直了脖子,斜睨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怀疑。
其实,她找上门之前,也曾稍稍打听过一下。听说,户部尚书顾子义只娶过一位妻子,生了一双儿女,是对双胞胎。老大是儿子,老二是女儿,确实没有一个二公子。
“没有二公子,那不能是大公子吗”说着,李家母亲看了一眼顾嘉乔,阴阳怪气地道:“要我说,只怕那位顾公子当初就打了始乱终弃的意思,连真名也没留,只胡诌一个‘二公子’出来。”
她话语间已暗暗偷换概念,将“顾二公子”有意说成“顾公子”。
章伯瞧出来,这位夫人是要死死咬住他们顾府了。
不管顾二还是顾大,能嫁进顾府就行。
他偷偷瞄了顾嘉乔一眼。
顾子义不在家,他一个老奴,只能全凭顾嘉乔拿主意。
章伯琢磨着,是否拿钱打发了这一对母女算了。
一晃神,李家母亲已朝着门外的马车叫喊了一声,让家中婢女扶姑娘下车来认人。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马车的车身猛地抖了两下,车身各连接处发出吱嘎嘎的声音,仿佛随时要散架。
在四个婢女的搀扶下,李家姑娘颤颤巍巍地往前挪着步子。
她一步一颤,车身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抖。
顾府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门前围观的人也瞪大了眼。
她每走一步,脸上的肉也跟着抖。扶着她的四个婢女骨瘦如柴,两个人叠一块,还不到李家姑娘半个身子大。
这哪里是李家母亲口中提到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闺女
要说瘦成了人干,这人干着实大了一些。
一袭柿色衣裙裹在李家姑娘丰腴圆润的身躯上,活脱脱像一只包装精美的肥大柿子。
她面如满月,小眼大嘴,下巴两侧堆起的肉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双颊敷着厚厚粉,嘴唇也是白的,看起来虚弱苍白。三步一喘,不知是胖的还是累的。
从马车到顾府门前,十来步的距离,她步态娇羸,走得那一叫一个弱柳扶风,但“弱柳”每每往下一压,简直要将扶她那几个婢女的细胳膊细腿压断。
“女儿,”李家母亲招手道:“快过来瞧瞧,你那日在瞧见的,是他不是”
李如花听得母亲话,先抽出一张手帕,拭了一下两颊的泪痕,往前探头看了一眼,便捏着嗓子,凄凄惨惨地道了一句:“是他。”
李家母亲登时接过话头,又开始哭诉起来。
得,这母女俩都是戏精学院毕业的。
唱起戏来,眉目生动,声情并茂。
此时,顾灵芷已经下了床,青棠在一旁伺候她洗漱。
红蕊跨进门来,说起前院的事,提到李家母亲让李姑娘来认人一事。
“你怎么不瞧下去了”顾灵芷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