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芷耳边嗡嗡地响着,程良弼的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你盗取了先帝的遗诏。”
炙热的夏阳落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指尖的寒冷一点点蔓延,心底像是有个洞,山风徐徐吹来,呼啸着从中间掠过。四周全是北渊宗的弟子,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轻阖眸,浅笑道:“好。”她目光淡淡从穆霈云身上掠过,“你们说是就是吧。”她跟随着大理寺的差役,大步往前走去,与穆霈云擦肩而过。
那是她被关进天牢之前,最后一次看见穆霈云。
因为案情未曾查清,顾家暂时未受牵连,只锁了她一人到天牢,严加看守。
天牢里头似乎永远只有阴天,便是偶尔从窗户里透进一点光来,也恍惚得像是从遥远的梦境深处透过来一般。顾灵芷轻轻翻了个身,侧躺着,双腿微微蜷缩。有时候她忍不住在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梦,从那天夜晚起,她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她轻抚上左腹胎记的位置。那夜断断续续浮现的片段,再次出现在眼前。
窗外的风势渐渐转小,雨却仍旧下着,只是转成了春雨一般细棉的雨丝,摇摇晃晃地,泼在倚翠阁的屋檐下。
邱立岳离开了顾家,并没有回康王吴弘声的府上,而是去了倚翠苑。晚上宵禁,他自然走的不是大门,而是翻墙进了倚翠苑,去找玉娘。
玉娘见他来了,也不惊讶,只道:“那件事还没办妥,公子若是着急……”
“我不着急。”邱立岳打断了玉娘的话,道:“顾姑娘安全脱身前,我不会离开京城。”
玉娘一怔,“这……”
方才在顾府的时候,邱立岳提到顾灵芷曾经帮过他一些忙,便是指顾灵芷托付玉娘去办的事。玉娘在倚翠苑好些年了,认识的人多,里头不乏有江湖客,也有各行业的人。顾灵芷托付玉娘办的,便是找人搭线,给邱立岳另外弄一个身份,让他远离中土,到塞外或者突厥去。
此事说来,还得从那一日顾灵芷身上伤势刚刚转好,拆掉身上大部分绷带,偷偷下山跑到倚翠苑说起。那天,顾灵芷让玉娘找人带了个信到康王府,约邱立岳相见。
“顾姑娘找我有事”邱立岳开门见山。
“大事。”顾灵芷挑眉一笑。
邱立岳比了手势,示意她直说,顾灵芷便道:“你还记得刘安和吗”
“记得。”
“那时我们三人去拜访他,他一开始并不同意见我们,后来是你亮出了身份,他才同意见我们一面。”
“不错。”
“后来,穆霈云分析,说刘安和那日见我们的时候,一直在比划着一个‘韩’字。”
邱立岳一怔,“是。”
“当时我没有说,但那天我们一起去找刘安和的时候,我发现他看着痴呆,但目光一直打着转儿落在我们身上,确切来说,是在……”顾灵芷静静看着邱立岳,道:“你身上。”
邱立岳淡淡回看她,“顾姑娘怕是看错了吧。”
“好吧。”顾灵芷一耸肩,在桌旁坐下,给邱立岳倒了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继续道:“即便这个是我看错了。那……”她莞尔一笑,“你曾说过不知道你爷爷是否与韩王有来往,但他和刘安和早年总归是有些交情的吧。”
邱立岳一顿,点点头,“顾姑娘不必和我绕弯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爽快。”顾灵芷看他一眼,道:“刘安和既与你爷爷有交情,想必对你们家早年的一些情况也很清楚。我那日碰巧听闻,你刚生下来不久,就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那时,你父亲曾命人到贫家抱养一个孩子回来,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