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风一笑,道:“我确实有件事想问长老。”
“关于你家大儿子的”苍济长老在桌旁坐下,端起茶盏,挑眉看了裴和风一眼,道:“他的病……”
裴和风摇头,“我想问的,”他凝眸看向苍济长老,“是北渊宗那位。”
苍济长老一手端着茶杯,扭头看着裴和风。
“确切来说,”裴和风仍然是一脸和善的笑容,道:“是北渊宗的掌门,元空子。”
苍济长老一脸警惕:“你问我师弟做什么”
“他可好”
“好。”苍济长老条件反射一般,直愣愣地回了一句,然后道:“他在北渊宗这些年,自是过得很好。总比……”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那时被你打出裴府外的情况要好。”
“看来,”裴和风淡淡笑着,道:“长老对我们家的情况,知之甚深。”
“这些事,我师弟从不瞒我,但也不喜欢我提。”苍济长老瞥了裴和风一眼,“就在刚才,你跟我提到他的时候,我以为你至少会提一下他的名字。”他一顿,若有若无地强调了一句,“从前的名字。”
“我们有约定,三十余年前,自他离开这个家,我就说过,”裴和风笑得和蔼,“我不会再提他的名字。”
“那问他做什么”
“因为关心。”裴和风笑道。
苍济长老翻了个白眼。他原以为裴书君的脾气够怪了,原来是遗传了他这位老父亲的。
元空子拜入北渊宗之前,俗家名字就叫……
“裴朗日,”苍济长老没好气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重新端起茶杯,道:“他是你弟弟。”
和风朗日。
春光再盛,盛不过裴家的这两兄弟。
三十多年前,盛京城里头,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宣平侯府裴家的这一对兄弟。
未及弱冠,他们的名声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兄弟俩文武双全,又生了一副好容貌,惹得盛京姑娘家们个个春心动。
民间戏言,说是天上最璀璨的两颗星,投生为人,落到了裴家。
可谁也没有料到,这两颗星星的其中一颗,会那么突然选择离开裴家,拜入北渊宗,并且自此与裴家断了联系,做个彻彻底底的修道之人,断了红尘俗念,终生与清风明月、高山流水相伴。
清寡一生,不问世事。
有人说,裴朗日弃俗家姓名,上天阙山做个道士,是因为一个姑娘。可谁也不知道,哪个姑娘是谁,长得什么样。这传言传着传着,因为太空穴来风,就没了下文。
也有人说,是裴朗日因为什么事忤逆了父亲,又因此兄弟失和,被赶出了裴家。
因为,当时确确实实有人看见在一个大雨夜里,裴朗日被裴和风打出了家门。后来,相熟的人再次看见裴朗日的时候,他已经拜入北渊宗。再后来,他已经是北渊宗的掌门元空子。
至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余年。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有许多事,许多人,在这三十多年里早不知道变了多少回。
自那以后,裴和风没有一次踏入过天阙山,更遑论去过北渊宗。
兄弟两人,数十年不通音讯,不问消息,亦无往来。
若非元空子的爱徒顾灵芷此次凑巧在裴家养伤,苍济长老又因此事暂住裴府,此事大抵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依旧是裴府的禁忌话题。
“多谢长老告知。”裴和风静静道。他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悲不喜,从容镇定,仿佛从来没有问过那个问题。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似春风一样温和。
苍济长老猛地灌了一口茶,站起身来,又停住了脚步。
眼前人的这张脸,染着岁月的风霜,可五官隐约能看得见往日的痕迹。细看之下,愈发觉得他的眉眼与元空子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