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父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江晓俞的心情也有了一些变化,有时候他觉得像师父和党哥这样的人,就像是从过去穿越到今天的人,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见识过了多少零零碎碎的时代的片段。他不禁也想,人若是经历了这么多,恐怕也会挺辛苦的吧。
江晓俞再去看那木人的时候,就只觉得心如止水,摒弃了外界情绪的干扰,只是去感觉眼前的这个东西。
一瞬间,他仿佛出现了幻觉,眼前的空间中浮现出了一些波纹,确切的说,又像是流动的气流被什么力量干扰了,身边充满了各种不安分的扰动,他仿佛看见了空气本身……
枝头的小鸟刚呼出了一口气,瞬间被风吹散了。
从东边吹过来的风,在房檐上打了一个滚儿,就像海浪击打在礁石上,翻滚成无数微小的气旋,飘走了。
墙头上有一只胖到变形的橘猫,转过身去的同时,一股狂暴的小气流儿从它身后喷涌而出,它放屁了……
微风从木人脸上吹过去的时候,也被激起了几股微小的乱流,仿佛在那看起来光溜溜的满是包浆的表面,有什么坑坑洼洼的存在。
江晓俞觉得疑惑,就往前走了两步,照着其中一个激起了乱流的地方摁了下去。
“咔”的一声轻响,声音轻到葡萄架底下又在泡功夫茶的老爷子都没听见,片刻之后,木人悄无声息的碎裂开来,木块落在地上的声音让老爷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师父,这木人坏了吧它自己碎了。”
老爷子一激动,茶杯又捏碎了一个……
“你刚才怎么它了你是……”
“我什么都没干,我看这不平,就摸了一下,轻轻的。”江晓俞有点心虚。
师父弯腰从地下捡起来一块比较大的碎片,举到江晓俞面前,“你再摸一下我看看。”
江晓俞再看再摸,又没反应了。
老爷子心里犯嘀咕,按说江晓俞的进步不可能这么快,可是这祖传的昆仑神木,又不像是糟了烂了,难道万事万物都有个寿数尽了的时候……老爷子这一下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你在这等着我。”老爷子不甘心,转身进屋去了,一会又抱出一个木头人来,一模一样的。
这次没摆在墙根,就放在院子正中间了,“徒弟啊,你别看这木头人不起眼,这可是祖师爷传下来最后一个了,咱们这一脉,世世代代就是按这条路子练的。”
老爷子摸了摸木人的光头,接着说:“你师父我能打,但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老师,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明白,咱们这一脉的功夫为什么要拿他练,没了这木人以后又要怎么办,这观瑕一步若是断了,也就后继无人了。”
又看着江晓俞,语重心长的说:“这就是最后一个了,等你练会了,日后该怎么教你的徒弟,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说完话,老爷子背着手又回去泡他的功夫茶了,跟这木头人一样,茶海里的茶杯也只剩最后一个了。
江晓俞盯着最后这个木头人,想过去,看今朝,心里头此起彼伏,仿佛从这个木头人身上看到了师父口中的祖师爷,又仿佛看到了将来同样当师父收徒弟的自己,仔细一想,上下何止千年。
一激动,空气流动中的那些波纹又出现了,江晓俞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一圈圈涟漪从他手中向四周散发出去,混合着微弱的风,吹到了木人的脸上。
木人光滑的表面上,几处混乱的气流再次出现,江晓俞突然觉得有点兴奋,他并指成剑,把剑气聚在了指尖,也学着师父挥出一记手刀,隔空轻轻一挥,木人碎成粉末。
“啪!”老爷子最后一个茶杯也捏碎了……站起身来就往屋里走。
“师父您干嘛去”
“拿我那大茶缸子去……”走出去几步又回身喊了一句“今天晚上吃火锅。”
看着师父的背影,江晓俞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师父肯定是一条陈年的单身狗。因为老爷子太不会正面表达情感了,从来就不会好好说话,现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窜过来抱着自己喊一声“我的好徒儿”就这么难么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对你有一万个好,就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