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宋氏的目光,苗姨娘竟流了泪,满面愧疚自责半点不似作假,仿佛是这些年来压在心底那些歉然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一般。
当年之事,一半是柳氏的威胁,一半却是她自己的选择。
宋氏冷笑连连:“此时摆出这样一幅愧对的模样来给谁看你若当真有半分悔恨之意,断不会等到今日瞒不住了才将实情说出来!”
“当年大太太嫁进来时,妾身也深感意外。妾身当年并不知大太太的真正用意——而若要指证的话,根本没有证据,只怕反被大太太定为凭空污蔑。
归根结底,妾身怯懦自私,不敢与大太太相搏,也怕将真相说出来之后,会惹得二爷和二太太加倍厌恶,再彻底失了张家的庇佑。”
苗姨娘垂下眼睛,已是泪流满面。
半真半假——张眉寿在心底评价着她的话。
“错便是错了,瞒便是瞒了,哪有这么多借口可说!”在张老太太耳朵里,苗氏那些话全是废话。
她让人将柳氏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儿媳冤枉!”柳氏赶忙大口喘息着喊道。
“这些荒唐无稽之事,只怕都是宋氏为了污蔑报复儿媳而编造出来的!”
张老太太感到很疲惫。
她从未见过如此嘴硬之人。
罢了,还是将她的嘴堵上吧!
张老太太朝着婆子扬了扬手:“将柳氏带下去看好,柳家人来领人之前,决不可让她出任何差池——”
她要柳家人亲自来赔不是,亲自来处置柳氏!
柳氏被带了下去。
“将这贱人拖出去,杖死。”张老太太看着仍被绑着的芸儿说道。
芸儿大惊失色,眼神惊骇之极,不停地摇着头,被堵死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彦郎呢
彦郎怎么还不过来!
只有彦郎能护住她!
她之所以孤注一掷地将真相说出来,便是将所有的指望都押在了彦郎身上!
可他此时死到哪里去了!
她试图挣扎,可手脚被捆的死死地皆不能动,想要叫,却也叫不出声音。
直到死,她一直都在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盼着张彦能及时出现将她救下。
殊不知,她至死仍念着的彦郎趴在被窝里狠狠哭了一番后,身心疲惫之下,已然逃避似地睡去了——梦,一定是梦,待他睡醒了,一切依旧如初!什么让人羞愤欲死的绿帽子,根本不可能属于他。
“苗氏,你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的”张老太太目光冷然。
柳氏已被关进了柴房,芸儿已被杖死,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苗姨娘。
苗姨娘有些仓皇地看着张老太太。
“妾身今日亦是非死不可吗”她问道,语气竟有些痴茫。
她贱命一条,或早该认命了,也省得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可她既将池儿生了下来,若不能看着他安安稳稳过此一生,当真是死难瞑目。
“你认为你的命比方才那个被杖死贱人要金贵在哪里”张老太太冷声问道。
同样都是靠着爬床,使着手段,祸害家宅的东西而已!
“老太太说得是,妾身死不足惜。只是在临死之前,妾身确还有话要说。”
苗姨娘朝着张老太太的方向叩头罢,嘴角微颤地说道:“当年妾身之所以急着逃离湘西,是因彼时大国师继晓正四处找寻‘转世煞星’的下落,据说那煞星是个豆蔻之龄的女子,需捉了祭天,才能以绝后患。
一时间,湘西当地有女儿的人家皆惶惶不安,我孤身一人亦每日自危。此事虽时隔多年,可大国师一直在暗中派人查访,若妾身的来历被泄露出去,只怕多多少少会给张家招来祸事。故请老太太定要将当年二爷在湘西带回妾身之事,封死的一干二净才好。”
张眉寿闻言拧紧了眉。
这听着像是明知死到临头才肯说出口的话。
难道这便是苗姨娘决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