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代气绝,楚凡颇为感触。
说他好吧,却背叛师门,杀了孙休。说他坏吧,又不掳人,反而摆出了迎娶架势,准备冒九死一生的危险带玉海花逃离。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拼命维护玉海花,生怕楚凡对她不好。
楚凡释放一星灵晶把尸体烧成了灰,震塌坑壁掩埋。如果落到岛民手里,肯定被鞭尸凌辱,实在没必要。
他清晰听见外面的喧闹,呆在黑暗沙地下磨蹭了片刻,竟有点怕这些生活在虚假关系中的人了。
一岛的神经病,偏偏又很清醒,令人不寒而栗。
欢欣鼓舞的岛民中,只有矗立最前方的玉海花一家没有跪下。
玉玲珑紧紧挽住姐姐胳膊,两只大眼睛饶有兴趣地跟随着“姐夫”骨碌碌转。林四娘今日悲喜过度,表情木讷,膝盖发软。跪下肯定不愿意,上前叫“女婿”又不敢。
玉海花坚定地站着,心情有点儿复杂。谁愿意梦中情人,成为高高在上必须膜拜的天神
某人不高兴地啐道:
“起来,起来。以后谁敢跪,老子打断他的腿。”
片刻不知所措后,接下来的场面纷乱,却乱而有序。
楚凡宣布乌代去地狱仙游了,肖平与赵六等匪徒立刻毫不犹豫卸下兵刃投降,说愿意奉他为主。
岛民们七嘴八舌,意见却不统一。
有的要将凶徒揪出,有的要将匪徒关押,等候朝廷处决。这批人乱哄哄涌上前,有手执武器的青壮,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喊怒骂。
肖平等人自然不肯束手待毙,又捡起兵刃,苦着脸列成阵势,缓缓退往坡上。
没有人敢靠近楚凡,但嘈杂音浪与横飞的唾沫也够他喝一壶了。最苦的还是王虎,一方面弹压众匪,一方面安抚岛民,被推来搡去,苦不堪言。
楚凡缺乏经验,应该在第一时间将积怨已久的两帮人隔离,而不是讲和。
见匪徒朝坡上退,有人开始用石头砸,顿时乱石如雨。
楚神棍目瞪口呆,心道,本公子莫不是释放出一群狂躁症患者吧!
只有玉海花表情淡定,无论场面如何混乱,眼睛始终看着他。
“大事不好,孟广那厮烧木排子了!”
先退到坡顶的匪徒突然大叫,纷乱场面获得短暂宁静。众人仰头望,只见远方一道浓粗的烟柱腾起。
“呔,我去看看!在回来之前,都听从王虎与里正的安排,不许生事。”
楚凡舌绽春雷,趁众人一愣神,哧溜奔向浓烟处,数个起落便消逝于坡顶。
我勒个去,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仇恨嫌隙本公子实在不擅长处理。反正乌代死后,匪徒势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过了半个时辰,匪徒和青壮岛民齐刷刷赶到一个隐蔽小湾。老幼妇孺则回转村子,准备弄宴席庆贺。
眼前风助火势,一具快成形的木排几乎燃烧殆尽。由于捆绑的线绳烧断,大大小小焦黑的木料漂散得到处都是。
远处海面,一具小筏子扬起了帆,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原来孟广受伤后来此,派几个人在坡顶监视。乌代赢了还好说,倘若输了,难道等着被岛民活剐
望向茫茫大海,众人垂头丧气。
咦,楚凡怎么不见
众人急忙搜寻附近的礁石树林。
东奔西跑,好一阵子忙乱,有人突然惊呼:“快,快看海上。”
只见那具木筏子飘飘荡荡,晃晃悠悠,竟然开回来了。风帆大张,五个水手拼命划桨,仿佛背后有厉鬼追。
近了……
筏子后方约五十丈外,青年踏浪而行,扭动屁股抽筋似的跳,怪腔怪调哼道:
“浪里个浪……我可以划船不用桨,我可以扬帆没有风向。因为我这一生,全靠浪……浪里个浪……”
站立高高礁石上的玉海花与玉玲珑掩住小嘴,噗嗤笑出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笑。
这块大礁石探入海中,常年受海浪拍打喷溅,甚为滑溜。里正派了几个健妇提心吊胆站下面,生怕两姐妹掉下去。王虎也特意派出几个水性好的匪徒前去保护,却被岛民远远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