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中军军官们心思渐渐麻痹,身后的中军大队也休息到百无聊赖之时,一骑沿着河岸忽然飞驰而来,直接在中军前滚落下马,却是郭典所部派来的一名心腹卫士,其人遥遥见着公孙珣的伞盖便忍不住大喊起来。“我家府君请派增援,这是他在战场上用印的临时请调文书。”
中军众人猛地一惊。
吕范不敢耽搁,直接下马上前接过信,然后一边打开一边往公孙珣这里送来。
而另一边,这卫士送出信来,疲惫不堪,直接坐在地上喘起了粗气,还不忘用手抹了一把脸……其人身上本就是三分汗水三分河水三分血水外加一分污泥,此时这么一弄,倒是愈发显得彼处战况激烈起来。
那常山相冯歆见状又一次没忍住,居然还是当众问了出来:“可是郭府君处战局堪忧”
“这倒不是!”这卫士被问到,赶紧又在地上挺直腰杆言道。“黄巾贼虽众,但不是我们对手,更兼郭太守亲持白刃奋战在前,故此我军依然是胜势。只是如今战圈越来越大,贼人却还是源源不断团团围住,眼见着我军迟迟不能破围,所以我家府君才想借调中军渡船,以方便身后宗校尉速速多发快发援兵。”
“原来如此。”非止冯歆,中军众人俱皆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便是强渡作战的一个重大问题所在了——渡船不足,投送兵力的速度有限。
须知道,滹沱河不是黄河那种大河,没有金堤,没有专门渡口。平日里水势不强的时候,各郡县之间一般都能找到适合的地点轻易架设浮桥充当往来路径,所以整条河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船只可以搜罗。
实际上,公孙珣和张宝相互对峙的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从下曲阳过河往北的浮桥所在,只是被张宝撤到河南时给直接拆了而已。而后来汉军在此处立营,又尝试从此处渡河,还被黄巾贼立土山阻隔,也不是没有缘故的……毕竟,建设浮桥的地方总是最窄的地方,两岸浅滩也被夯实,正适合强渡。
而回到眼前,公孙珣瞥了眼郭典仓促送来的战场文书后,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面不改色:“我也不写文书了,回去告诉你家郭君,按照约定,我军骑兵再有半个时辰左右便要从下游,也就是自东面过来了,而郭君在西侧,此时增兵并无大用……故此,中军的渡船我另有用处!”
那卫士颇为失望,但也无话可说,只能赶紧听令而走。
不过,周围军官听得此言倒也释然起来……公孙珣此意明显是要支援下游,也就是张纯、程普那一路。
这么做,于公,却是对从东面而来的骑兵作战更有好处;于私,那程普乃是五官中郎将的私人,让功劳给他所部,也是理所当然。
果然,公孙珣等到郭典的卫士匆忙离开,不慌不忙,只是转身朝身侧从容下令:“让程德谋即刻将高素卿所部精锐集中起来,立即送过对岸去,骑兵早晚将至,不要留手了!”
数名白马义从即刻动身。
娄圭和戏忠对视一眼,然后依旧是娄圭上前建议道:“君侯,我军骑兵应该已经在下游处歇息好了,若是想极快了结此战,不妨速速动用旗语,催促他们发兵……毕竟,张宝和他的中军看来是不会动了。”
公孙珣闻言不由回头看了眼对岸土山上居高临下的地公将军大旗,他知道,诚如娄子伯所言,那座土山和那个大旗后面必然有三万左右最精锐的黄巾军主力巍然不动,恰如自己身后也有两万余汉军席地而坐休息了大半日一般。
如此局面,似乎却是只能‘安坐静待胜利’了。
然而,公孙珣会让这场强渡之战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甚至无关痛痒的‘胜利’结束吗
让张宝保存精锐与大部实力,退到城中从容据守
郭典一把年纪,亲自拎着刀跟黄巾军搏杀,连张纯这厮都能于绝境中咬牙奋起,慨然渡河,他公孙珣就这么敷衍
一念至此,公孙珣冷笑一声,复又回头面北,却是面色陡然一肃,直接对着中军所在大声喝问:“河间国兵马何在”
“河间兵曹掾、假司马东州王蒙拜见将军,请将军吩咐!”众人怔了片刻,然后其中一人赶紧匆忙闪出大礼参拜,却正是河间国在乱后奉命派出的援军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