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故意很晚回家,全身是血。
血是鸡血涂上去的。现在这年头,打群架叫来的人大多互相认识,拿刀叫上几句,多半打不起来,有的时候,迫于主顾的面子,多少要惨烈点,所以鸡血是我们必备的道具之一。
甘蔗向我强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嫂子只是能打,本质还是个好姑娘。
甘蔗扶着自己的猪头说,很没有说服力。
你满身是血回去,吓到她,她就会主动跟你分手。
她主动提分手,总没事吧
我看到椰子坐在沙发上等我,她慢慢站起来,看着我,在我的血衣上扫来扫去。
我淡淡地笑,掏出一根烟点着,叼着,挨着墙缓缓坐下,一只脚弯着,喷出一口烟。
怕了吧我可是正经混混,满身是血很正常。
我等她尖叫,等她慌张跪下来,看我伤到哪里,然后我再淡淡地说捅了别人肚子一刀,帮那人割了个阑尾,小手术而已,不要在意。
她没叫,但跪下来了,看着我的血衣。
我的手有点抖,嘴巴也有点抖,香烟的光亮亮暗暗,照得她也忽远忽近。
她指着我的血衣问:“你什么时候买了件红衣服”
我说:“这是血。”
她说:“好。还以为你又乱花钱了呢。”
她站起来要走,我很失望,连是谁的血都不问一声吗
椰子又转身回来,我也升起一丝希望。
她夺走我嘴里的烟,按在我胳膊上掐灭,我疼得只抖,她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想跟她讲道理:拿烟烫我胳膊就对身体好吗
可一说出口就变成:“好的,我再也不抽了。”
我再去找甘蔗商量,甘蔗看着我的胳膊唏嘘,说:“你昨晚回去,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去你妈。为什么不早说”我捂着胳膊骂。
“所以我连夜赶了一个方案,你看看行不行。”
“什么方案”
“你有钱吗”
“干吗又要借钱打胎”我警惕起来。
“不,只是问一下,你有钱去高档餐厅吃一顿吗”甘蔗问。
“多高档汉堡王算吗”
“不算。就那种穿西装,打响指,叫waiter的地方。”
我肃然起敬,甘蔗居然知道念waiter。
“哦,那就没钱。”
“很好。那嫂子呢她有没有钱”
“她失业快半年了,靠去舞蹈班当老师赚点钱,还要付房租,给我买新衣服,买菜,交水电费,根本不够。”
甘蔗对我竖个大拇指,赞许我花椰子的钱。混混没混出名堂前,都是要靠女人养的。
“好,太好了,那这个计划有九成的可能成功。”
我听了甘蔗的话,带椰子去高档餐厅吃饭。
据说是什么比弗利山庄餐厅的分店,一水的西餐,穿西装的服务员,个个腰板挺得笔直,戴个小领结,餐厅的椅背高得惊人,横过来可以当棺材板用。
我和椰子坐下来,我拿过菜单,照着最贵的点了,什么菜不知道,反正最贵。
然后等上菜,烛光中,我看椰子,椰子的眼和跳跃的烛光重合到一起,分不清。
我暗喜,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个魔鬼了。
上了菜,一个大盘子,一坨面,几片菜叶,汤汤水水的。
我笨拙地拿叉子吃了,还没方便面好吃,椰子也吃了,她吃得比我好看得多,我看她吃,看到差点醉过去,忘记是过来分手的。
连忙狠了狠心,手放桌子底下,掐了好几下大腿。
魔鬼,这就是个魔鬼!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
饭吃完了。
我还点了甜点。
甜点吃完了。
我打响指,“taxi。”
服务员在远处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过来。
我说买单。
服务员说:“好的,一共一千七百七十一。帮您免去零头,一千七百七十元整。刷卡还是现金”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