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白不在家,傅夫人一家子也回江南去了,偌大的谢府,只剩谢夫人和姨太太红绣,冷冷清清的过年,溪草便时常过来陪她。
“又有好几日没发电报过来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儿子去了近月余,纵是谈判,也早该有个结果了,谢洛白做事的风格,一向是不喜拖泥带水的,如果对方有意拖延,他定会采取手段。现下一直没个准信,别说谢夫人紧张,连溪草都有些不安。
可到底什么情况,谁都说不清楚,她只得安慰谢夫人。
“姨妈别急,如今是新时代了,报纸消息比什么都灵通,要真有什么风吹早动,报纸早就登了,您看,我自己办的《自由新报》,也有好些渠道,没听见动静,说明没有大事的。”
谢夫人微微缓了口气,溪草心中却很担忧,这话哄得了谢夫人,却难哄自己。
军方消息,想让民众知道的,自然能够见报,可还有些机密,是记者的手伸不进去的,如果谢洛白真出了事,潘代英想掩盖真相,自然有办法压得死死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就糟糕了。
正说着,小四大步走进大厅来了,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依稀带着几分情急。
“夫人,少夫人,军政府的专列回来了,刚刚到的火车站。”
溪草顾不得纠正那个让她抵触的称谓,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快开车去接表哥吧!不,我和你一起去。”
谢夫人闻言,也抚着胸膛,欣慰地笑道。
“可担心死我了,这孩子,等他回来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她命桑姐给她准备大衣,要和溪草一同去车站接谢洛白,谁知却被小四阻止了,他咬着下唇,似乎很难启齿。
“夫人,不用去了,二爷不在专列上,回来的只有沈督军一个人。”
谢夫人一脸愕然,双腿一软站立不稳,幸而旁边的溪草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你说什么洛白不在专列上!那他去哪里了!那彦兴那个老东西!洛白只身北上去救他,他怎么有脸一个人回来!”
那彦兴乃是沈督军蒙古本名,因他放弃了喀尔喀亲王的世袭爵位,自己蓄兵置业,清廷覆灭后,更加不想和保皇党有所纠缠,遂改了汉名沈彦兴,其正福晋苏完瓜尔佳慕贞,也改叫沈慕贞,谢夫人自离婚出府后,几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此时情急之下,才叫了出来。
溪草虽也浑身血液一凉,可她却不得不保持着镇定。
“你们见到沈督军了吗难道没问他表哥的情况”
小四为难地答道。
“我们接到消息,一早就侯在火车站了,没见二爷下火车,当场就要上前去问的,可是沈督军被军政府的护兵围着,他本人又没有和我们这些大头兵交待的意思,换作别人,我们早就扛枪和他们杠上了,可……始终是二爷的生父,我们不好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车回督军府了,所以来请夫人示下,这事,恐怕还得您亲自走一趟沈家……”
谢夫人面色铁青地跌坐在沙发上,一向优雅的她,竟忍不住拿起桌上金边骨瓷茶杯,狠狠砸碎在门上,她双肩气得直颤。
“他这是在拿儿子逼我呀!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就发过誓,再也不踏进他沈家那道门,这么多年,他总算找到机会了!”
她深深闭眼半晌,紧咬下唇似做了重大的决定。
“为了洛白,我也不要这张脸皮了,小四,备车送我去沈府。”
小四答应着刚要出去,溪草发话了。
“姨妈,您留下,让我去走这趟吧!”
谢洛白曾经和她说过,当年谢夫人无奈做了沈家的侧福晋,没有少受沈老夫人和沈慕贞的欺负,好不容易与沈家一刀两断,如今要她求上门去,难说会受到沈家女眷的折辱,谢洛白如今不在,她就要代替她保护谢夫人,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你去这合适吗”
谢夫人犹疑不决,小四却帮腔道。
“怎么不合适夫人忘了,二爷可是在报纸上登了婚书的,如今云卿小姐,就是咱们谢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妻子登门去问丈夫的下落,这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