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帝选定前去与大雍交接、接管永州城的人,是中书令谢玠。
谢玠已经老迈,今年便到了致仕的年龄,最迟春三月,便要离开朝堂。
但是,现在还是正月,谢玠还在其位,皇上为何要让谢玠前去接管永州城这样一个年迈的人前去永州城,旁的别说,一路奔波劳碌,必定元气大伤。
若谢玠还在壮年,这全然无惧,但是老迈之人……
皇上这是置谢玠与死地!
裴鼎臣低下头,掩饰自己大变的神色,仍旧开口求情道:“皇上,谢大人年纪老迈了,并不合适……”
永昭帝打断了他的话语:“爱卿,谢玠即将致仕了,这样的老臣是应该为国朝鞠躬尽瘁的,爱卿以为呢”
他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不满,但裴鼎臣心中瞬间升起了一丝颤栗。
他已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谢玠即将致仕,尽管要离开朝堂,但其在官场浸淫了一辈子,故旧门生实在太多、影响力实在太大。
如果谢玠没有前去接管永州城,那么谢玠就会是另外一个曲公度。
曲公度和曲家是怎样的下场,作为继任中书令,裴鼎臣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很快,在宣政殿的早朝之上,永昭帝便宣布了大雍朝主动让出永州城的事情,并且下令道;“永州城至关重要,关系我大安朝的声望,万不可有失。因此……谢玠出列听令,前去接管永州城!”
永昭帝此令一下,宣政殿上更安静了,朝官们俱不发一言。
谢玠立刻出列,应道:“老臣遵旨!”
永昭帝脸色舒缓,恳切说道:“爱卿,永州城事宜就托付爱卿了,万望爱卿不负朕所托。”
谢玠腰弯得越低,语气更加恭敬了:“感激皇上厚重,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自始至终,即使散朝之后,谢玠的目光都没有投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没有看永昭帝一眼,仿佛前去接管永州城是最寻常不过的任务。
随即,当朝官们意识到接管永州城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朝堂几乎都沸腾了,许多朝官脸上都带着笑意。
被大雍朝占据的永州城,就要回归国朝了,还是大雍朝主动让出来的!
朝官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事情,但这对国朝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足够让人欢欣鼓舞。
刚开年就有这样大的喜事,是不是国祚兴盛的预兆呢这是值得大肆庆贺的事情。
与京兆热烈欢欣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尚书令谢家的气氛。
谢玠坐于庭院中,遥看着那半圆月亮,神色十分安详自在。
他的身边,环坐着不少人,有儿子孙子,有同僚朋友,也有门生弟子,这些人的神色与谢玠的不一样,显出明显的哀戚来。
作为与谢玠关系亲密的人,他们当然清楚谢玠前去接管永州城意味着什么……
“好了,好了,都散去吧。该说的,老夫都说了,就当离开京兆几月而已,老夫又不是去送死,都散了吧。”谢玠这样说道,故作不耐烦地摆手赶人。
众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截住了话语:“无须多说了,都走吧。长蕴,你留下来。”
孙长蕴恭恭敬敬地站在谢玠跟前,稚嫩的面容同样带着悲伤,眼神忧虑地看着谢玠。
“老师有何吩咐弟子一定会做到的……”孙长蕴哑着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