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秋。
于社稷为墟,大宇中倾之乱过去二十年。国不复国,臣不称臣。有奸诈老贼不死当道,苍生涂涂。有诗礼传家名圣大儒,造福一方。有蟒袍加身皇亲藩王,偏安一偶。率土之滨,不再王臣,皆帝制自为。
天下无主,何以倾安。
白马斜阳,一青年行于官道上,白衣素衫,手中拿着个黄釉花卉酒葫芦,时不时会悠然自得的酌上一小口,随后不自觉的赞一句“快哉”,脸上浮现出比前些时日与某地花魁“桃前月下”更甚的陶醉满足。他身子挺拔,却不魁梧,腰间挂着柄三尺长剑,却被粗布裹的严实。不露剑容,或许正是如此,才显得与寻常佩剑吟诗的绣花枕头公子哥有所不同。要知道在这个以武乱禁的江湖,就是个穷馊书生,也会配上一把文剑,曰:“纲带文剑,被羽衣,从士百馀人来到。”
那葫芦中的美酒,名曰“羽化登仙”。千金不换,出自曲州名贯天下的青鸢山酒仙子。酒中仙子之美称,比之“羽化登仙”之名更甚。虽未有几人见其真容,却被传为“曲州第一美人”,万千人不得一见风采。仙子虽美,规矩倒是古怪,江湖上排的上号的大人物趋之若鹜也甭想轻易品上一口,可见青年耐人寻味之处,简直福深似海了。
青年一路走马观花,晃了晃那价值连城的酒葫芦,这个份量,已饮至过半。他轻叹一声,有些肉疼的挂回腰间,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若他日路经曲州,必再上山骗那小仙女一大盅不可,不,两大盅!。”
恒州多豪杰,“以州首盖世之威震天下,以君来轻剑之锋纵世间”,这句话讲述的便是当今恒州顶尖的两大高手,坊间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神话人物。“州首”指的是恒州州主段千鸿,一个年轻时“横行霸道”,知天命之年仍为老不尊的虎人,江湖上更愿意叫他段匪子。他的故事就像一块臭豆腐,闻着臭,品着香。
相对前者的“臭名昭彰”,被称之为剑痴的“君来”就显得正派的过头。
这位剑道上未逢对手的宗师,用提起剑的一甲子告诉任何敢于挑战的对手,使剑的代价很昂贵。与高调且毫无节操的段千鸿不同,翁君来向来不露寻踪,江湖上也鲜有传闻,为数不多与几大高手的精彩对决,也被编集成了习剑之人神往的不传秘籍。
恒州城今日难得一见的稀罕场面,原本傍晚的城门口人际已寥寥无几,偶尔三两个进出城的客商看见这眼前的架势,未敢丝毫驻足,匆匆来去。只因城门五十米外,那整整齐齐十六纵排雕虎白鳞明光甲兵,威风凛凛,不动如山。这种军装乃州府亲卫营专属,不仅外表威风八面,更是有号称“百矢不透”之坚硬的玄寒铁打造,一副盔甲的造价足以顶上黄金百两,是恒州最精锐的兵种的荣耀象征,这十六纵队盔甲堆一块,活生生就是一座金库子。
昔日段千鸿征战四方,雕虎白鳞军戎马相随,所过之处无城不破,无地不失。曾经狂傲不可一世的晏州鹏铠军叫嚣自诩天下第一,当时段匪子的暴脾气就上来了,最后大手一挥拍案叫道“干他娘的”,于是勇猛无双的三千鹏铠军便悲催的被八百雕虎白鳞军打了个人仰马翻,彻彻底底的碾压,甚至毫无穷寇莫追觉悟的撵出十里地。也是自此才弄的晏州上下军心动荡,晏军吓破了胆,导致时隔两年的二十万恒州军兵临城下,雕虎白鳞军八百铁骑纵马当先,晏州越打越憋屈,最后丧失斗志主动开城投了降,从天下版图上彻底除名......
城门外这般排兵布阵的场面,弄的城中人心惶惶,甭管是大人物小刁民,纷纷翘首以盼,等待着分晓,州主府的大动作,从来不是他人能够妄加揣测的。
天色昏暗如墨,城中灯火已通明。
青年牵着和自己同甘共苦闯九州翻五岳万里迢迢之途的马儿,走在早已在记忆中陌生的恒州城。一别六年,一草一木皆斗转星移。唯一让这厮感叹的,便是这街上偶尔瞧见的豆蔻年华的莺莺燕燕,不由得赞一句“人杰地灵”。青年腰上一左一右分别挂着粗布包裹的宝剑与一眼便瞧出是稀世罕物的黄釉酒葫芦,加之身后雄驵,格外惹眼。就是本分人家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