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烧刀子,两碗卤煮火烧,外加酸脆银条,炝拌燕丝,五香牛肉,辣炒头条四样小菜。哥俩坐在狭窄油腻的小店里痛饮。随行七八个侍卫,一人两个烧饼,一块熟牛肉蹲在门外放哨。
店外鹅毛大雪连绵不绝,店里就着一桌生意。掌柜的不仅不心焦,反倒拿出了一叠卤煮肝尖儿,切了葱姜蒜末,放了十三味佐料,兑上一大勺麻油调成蘸酱,笑眯眯地放在两人的桌子上。
“这是自家老汤卤出来的猪肝儿,爷们儿们尝尝能不能吃”
贺佑安几杯烧刀子下肚,脸上有些醉红,说道:“今儿雪大,店里面没人,掌柜的也过来,一起喝几杯”
“不不不,爷们儿都是干净人,你看我这一身油渍麻花,坐在旁边腌臜了爷们儿。”说完赶紧羞着脸躲进了灶台里。暖洋洋地看着两人喝酒吃菜。
荣亲王夹了一块肝尖儿放进嘴中,举了一杯酒跟灶上的掌柜比划了一个干杯的动作。掌柜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容,像冬天地窖里的大白菜一样,密密麻麻地堆在脸上。
掌柜做了一壶热汤,抱着一摞子粗碗,到点外面。侍卫们刚好啃完烧饼,喉咙干渴的不行,一碗热乎乎的浑汤,能做一晚上鸡鸭鱼肉的好梦。
次日天不亮,荣亲王和贺佑安便进宫议事。几十个朝廷重臣,七嘴八舌地讨论作战部署。贺佑安听也听不下去,他们不是讨论战况,而是千方百计地护住自己在江南的灰色利益。一上午,四五位大员,为朝廷会战的地点,争论不休。满口家国天下,肚子里全是自己的小九九。
贺佑安坐在一边,冷眼看着眼前涂抹横飞的衣冠禽兽,心里冷笑:你们吵破天,仗在哪里打得看叛军往哪里走,与其在这里与人口舌,不如回家烧香拜佛,求叛军绕开自己的领地的。
午饭当口,几位面红耳赤的大人,才意识到王爷和贺将军早已不知所踪。荣亲王下午要去京西大营点检,贺佑安则以宫中琐事未了留在紫微神宫。
顾不上吃午饭,贺佑安便匆匆地来到西北所,小林子站在雪地里,冻得来回跺脚。
“将军,小林子都等了半个时辰了,你怎么才来啊”
“绊住脚,一时出不来。”
“那我去叫婉莹姐姐了”
“快去快去,这会儿宫里人都在吃午饭,路上人少,待会人多,她更不愿意出来了。”
小林子点点头,兔子一样窜进荣寿宫。四下里没人阻拦,便直接踅摸到婉莹屋门前,敲了两下门,对着门里说:“婉莹姐姐,是我,小林子。”
“你才送了花过来,这会儿子又有什么事儿”
“贺将军在荣寿宫门口等着你,你出来一下,他有话跟你说。”
婉莹一听是贺佑安,连声也不吭,烦躁地拿了一把莲子,直接丢进火盆里。顿时屋里一股子莲子烧焦的气味。
“婉莹姐姐,你好歹说句话啊!”
“你告诉他,我不跟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见面。”婉莹不只是恼怒贺佑安,还是被烟焦味儿给呛到了,说完一连串咳嗽。
“好姐姐,你是着凉了吗”
“不管你的事儿,你只告诉他,再也别来找我!”
小林子无奈,只好哭丧着脸又跑出去,对贺佑安说:“将军,婉莹姐姐许是着了点儿风寒,今日天冷,恐怕不能出来了。”
小林子人小鬼大,知道婉莹的话直接说给贺将军听,贺将军一定肝肠寸断。因此编了一个理由。
这理由不说还好,一说贺佑安急得自己往荣寿宫里冲。身后的小林子急得压着嗓子直喊:“将军,使不得,太妃没有传召你,进去不合时宜。”
“她生病了,我还顾得上什么合时宜,不合时宜!”
“将军,你等等我啊!”
贺佑安急匆匆地跨进荣寿门,恰好正面碰上碧桐姑姑,小林子吓得差点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