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妖光,在月色间旖旎流转,悄无声息。
紫微神宫的琉璃金瓦,不耐骤暑,映着月光,如同披着一层白玉的薄衣。
无枝可依的乌鸦,寂静地矗立在屋顶,用幽厉的目光,俯视着殿宇重重的深宫。
一群无家可归的蝙蝠,狰狞怒吼,从房檐下俯冲而出,带着视死如归的鬼魅,抖动着撕开如玉的夜空。消失匿迹。
月明星稀,从紫宸殿到慈宁宫的宫道上,太后仪仗的灯火,照不亮轿夫脚下的阴霾。
青石板路,没有白日里温润如玉的厚重,在妖光的胁迫下,不得已,摆出惨白的无奈。
一只流浪流浪的黑狸猫,蜷缩在孤寂的宫墙之上,月光中,浑圆的珠眼,怒视着越走越近的灯火。
“小心那只野猫!”魏公公示意轿夫放下轿辇,从怀中掏出一个泥丸子,狠狠地掷向已经发怒的野猫。
“瞄……瞄……”撕裂的怒吼,划破寂静的夜空。八个轿夫,都掏出兜里的弹丸。
只是装装样子,还未扔出去,野猫已经从墙头逃走。
轿夫们将弹丸塞进兜里,继续抬着轿辇。
“这两年宫里的夜猫子也来越多了。”魏公公担心太后受惊,赶紧解释道。
“宫墙这么高,肯定不是外面的野猫进来。不定是哪只主子豢养的。我们也只敢装装样子吓唬吓唬,哪里敢真用弹丸砸他们。”轿夫头领稳稳地抬着轿辇,一边跟旁边的魏公公搭腔。
“难为你们了。”魏公公看太后在轿辇上闭目养神,也跟轿头闲扯。
“打狗看主子,打猫也得看主子。主子们的畜生,也比我们这些奴才金贵。”轿头憨厚地说。
“宫里三令五申,不让豢养畜生,这几年太后上了年纪,也懒得过问。”
“魏公公,奴才瞅着刚才那只猫,像是薛贵嫔豢养的。听宫里人说,这只猫最近四处觅食,还抓人咬人。”
“有这事儿”
“奴才也是听说来着,宫里除了头几年康太妃和几个太主子们养过几只,就是薛贵嫔这只是黑狸猫。”
“别胡说八道,好好抬轿子。”魏公公听到轿夫说到‘康太妃’三个字,赶紧用话让轿头闭嘴收声。
魏公公一扭头,太后果然睁开了眼,幽厉地望着前面的路。
“毓彦恐怕出不去了。”
魏公公瞪着大眼问:“王爷刚走,这会儿恐怕还没到宫门口,太后怎么知道”
“哀家听见了。”
魏公公趴在轿辇边问道:“太后,这儿离宫门口远着呢!您闭上眼养养神,歇一会儿吧。我们不说话吵您了。”
“嗨……”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你去取些冰吧,毓彦从小怕热,今儿这天太热了,他晚上肯定热得睡不着。”
魏公公笑着说:“太后,王爷刚才说今儿晚上回王府,您取这些冰,王爷用不上。”
太后忽然又平静下来,淡笑道:“哀家糊涂了。糊涂了。毓彦说今晚回家。”
魏公公这才送了一口气,说:“太后,您这几日不眠不休,今儿睡一觉吧。”
“睡一觉吧,是得睡一觉了。”
轿辇稳稳地过了绵寿桥,一步一步地抬往慈宁宫的方向。
刚进慈宁宫大门,荣亲王身边的侍卫小耗子,风驰电掣地赶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火急火燎”魏公公看见小耗子汗流浃背地跑来,就知道出事儿了。
“太后,刚才王爷在门口捅了一个侍卫,这才出去了。”
太后刚走到慈宁宫丹陛前,脚停了一下,复又踏上台阶。
“王爷让你过来报信儿”魏公公问道。
小耗子摇着头说:“不是,侍卫们死活拦着不让王爷出去,王爷捅死了他们的领班儿,自己出去了,我被他们拦下来了。”
“知道了,进了慈宁宫说话声音小点儿,别咋咋呼呼的。懂么”魏公公扬了扬手,温和地示意小耗子退下。
扶着太后进了东暖阁,魏公公凑在太后跟前说:“太后,您可真神了,隔着十万八千里,您怎么就知道王爷被侍卫们拦住了又怎么知道王爷闯出去了”
太后苦笑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