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执着了大半生,正是所谓执迷不悟,不是不能悟,而是不敢悟。悟了,便如同把那把在肉里生了锈的刀拔出来,必定血肉模糊,可能这一口气,就过去了。
明夷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来来去去男男女女,殷妈妈看了这么多,这么久,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己透彻得多。比起她,自己更需要一些指点。
“妈妈,你说伍谦平,对我有几分”明夷痴痴说道,明知这问题很傻。
殷妈妈的泪已经干了,浅浅笑道:“这问题,你应当比我清楚得多。”
“是不是因为,我还有用处”她的声音幽幽的,梦呓一般。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他就会离你而去吗”殷妈妈问道。
明夷摇了摇头:“不会。”
这句“不会”是脱口而出的,干脆到连明夷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很快,她脸上就浮起了笑容。是的,她是真的相信,他不会。或许两人的感情会日益消磨,或许自己远离江湖和商海,无法与他进退与共时,那种心魂的契合会减少,但他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她。
这个不会,并非来自伍谦平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也非来自耳鬓厮磨之间的难舍难分,而是从头到尾,伍谦平都没有骗过她,没有辜负过她,这一点,任何其它男人都没做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切实去做到了。一贯而之的守信,让她没有理由去怀疑。
殷妈妈看着她的笑容,也似乎被感染了,笑了起来:“你既然有了答案,还问我作什么。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你说过,伍谦平和韦澳有相似之处……”明夷开了口,这句话,对她的影响很大。
殷妈妈轻轻摇了摇头:“可是,韦澳不曾爱过我。”
明夷方觉得自己说错了,想要开口,被殷妈妈拦住:“没事,这个真相我早就知道,也从没误解过。但你不同,在他的人生里,你已经在计划中,他能把你娶回府,你知道要有多大的魄力”
明夷呆呆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娶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对魏氏表达,他无法被控制的态度。”
殷妈妈扬了扬眉毛:“男婚女嫁不是寻常事,更何况他是娶平妻不是纳妾,你的地位,与正妻相同,不能无缘无故被休。如果他在婚姻之外有越轨之处,你也可以效仿。这都是唐律规定的。实际上,我朝并无平妻之说,一男娶二妻,原配妻子若告到官府,他是要受牢狱之灾的。仅仅为了给魏氏一个态度,他有必要如此搭上一生吗他完全可以置外室,也可以直接在政见上与魏氏相左,能做的事太多了。”
明夷此时才想起,是啊,怎么会只有这一条路呢,只要他不支持魏氏的政见,或与他丈人的政敌来往一下,足矣。
殷妈妈看她明白了,总结道:“因此,他娶你,不是为了向魏氏表达什么,而是向你表达,表达他的尊重和认真。”
明夷的心,跳动得厉害。
殷妈妈继续道:“娶你,他面对的阻力不止是魏氏。以往和你传有私情,这对于一个男子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这种风流事,反倒使人艳羡。他若只是贪图你与他之间,或你能为他揽财开路,有必要如此吗若不娶你,你会拒绝他吗”
明夷摇头:“没必要,我从未有要求让他给我名份。我们之间的合作,从来只是互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