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见刘恩朝十分窘迫的模样,倒有几分同情,想好言慰藉几句,但这东市人来人往,拾靥坊内也不曾断了客人,虽大多不认得刘恩朝,但女客们对明娘子的风流韵事多少听过几耳朵,见她与穿着官服的男子多说几句,眼中便流露出暧昧的神色,交头接耳起来。
明夷无奈,涩涩地一笑,对刘恩朝说了声:“跟我上来。”
刘恩朝略作迟疑,低头跟随。
那不见光的西屋终究还是闲置了,常年紧闭着,连山交代了葵娘,不得擅自进入。
东屋放了些货物,也为用作当初拟定的用处。原本要在此做个贵宾体验室,可承未阁的计划一形成,明夷就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人力有限,二来以这个面积和体量,赚来的钱还不够多养两个美颜博士的成本。
东屋维持得很干净,阳光和煦,正照在窗边的坐榻上。明夷请刘恩朝落座,自己坐在一边,整个人暖融融的,情绪也大好。
刘恩朝与初次见时变化不大,脸上略微丰润了些,看来这回归家庭的男人都势必是要长肉的。那种欲语还休自带三分尴尬的神情没有变,原本可以是儒雅清秀的一个人,偏偏因这种畏缩犹豫的模样让人生出一些厌烦来。明夷也略为明白,为何府尹大人始终对他看不上眼,有个不知轻重急功近利的夫人是首要原因,再有就是他这副让人不愉快的苦相了。
“恩朝兄这一向可好上回在容异坊遇上,也没有机会问候。”明夷倒想听听他怎么说。
刘恩朝笑得十分勉强:“明夷何等剔透,恐怕心中早就明了。上回听了明夷劝说,我与她提出合理,她哭求我,答允事事由我作主,再不多行管束。可未过几日,又故态复萌,我实在懒得再与她计较,过一日算一日吧。”
明夷心里早就毫不留情地将他肆意挖苦了一番,咬着嘴唇让自己忍住。人人都有为难的地方,懦弱也好,瞻前顾后也好,苦果也都是自己尝,并轮不到旁人去斥责。何况,这样的选择,怕是大多数男人的惯性,息事宁人就好,既然外头已经没了想要双宿双栖的人,何必再与自己妻子闹得鸡飞狗跳。
刘恩朝无论多让明夷瞧不上,觉得他不够自我不够果断,平庸软弱,但这都是个平常人的表现而已。而能在危难之时对她慷慨解囊的,却是万万千平常人都做不到的。想着这点,她就应当多出百倍的耐心,能帮他一些便是一些。
明夷劝服了自己,叹了声:“这也怪不得你,我见识过你那位夫人的能耐,你与她说道理只怕是说不过她,她却又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村妇,也难怪你狠不下心。”
刘恩朝脸有些红:“我也不怕明夷笑话,确实顾虑很多。与她真闹翻了,她势必要搅得我在长安无法立足。我又无一技之长,到时只能再度投军,你也知现在边疆不安,唉,想到在军中的日子我就觉得生而无趣……”
明夷本可以脱口说出,无论拾靥坊还是上官帮派,总不会没有他容身之处,话到口边还是咽下了。于私,他在官府做事,对明夷将来的计划很重要。便是站刘恩朝的角度,想要让他重拾自信与尊严,也只有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才行。
明夷定了定神,看着刘恩朝的双眼,格外严肃:“恩朝兄,若有机会让你担任重职,在官场有所作为,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