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伯将殷妈妈让进房中,问候他的身体康复如何。明夷不方便打扰,便守在门口。
未料到没一会儿,连山跑了上来,气喘吁吁,手中拿着几卷画卷,珍而重之,送到明夷手中:“娘子让我小心保管的,不敢擅动,未知娘子睡前要不要审阅,便拿来了。”
明夷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休息去吧。”
连山告退。
明夷将那五幅画放到岑伯书桌上:“这是我专程让林昭画的四君子,正好请殷妈妈一同过目。”
殷妈妈想了想:“城南书院的林先生他倒是行露院的常客,为小娘子们画的美人图惟妙惟肖,有时比真人更为动人心魄。”
明夷笑道:“这一回他可是毫无自信,唯恐画不出四君子的仙人之姿。”
殷妈妈笑容里带几分自豪:“那是当然,怎样的丹青都比不得他们。”
岑伯说道:“坊主若想见,我便去唤他们来。”
殷妈妈摇了摇头:“不用了,明日再见吧,不要扰他们休息。还有,我已经不是坊主,你我也并非主仆,这许多年,我将你看作兄长,你便叫我绣余吧。”
岑伯愣住了,不知是喜是悲,轻声唤了声:“绣余。”
明夷看场面一度尴尬,插了嘴:“既然今晚不见四君子,不如看一看林昭的丹青,是否能将四君子跃然纸上。”
殷妈妈点头:“也好,我也极有兴趣。”
明夷首先打开一张小卷,是竹君。眉眼似灵动,衣袂疑迎风,嘴角若有若无一丝浅笑,眼底似是而非一抹讥诮。活脱脱一个俊美无双,心思深沉,天生傲骨的竹君!
三人看得说不出言语,只迫不及待又开一副。四副小卷,都是同样水准,抓住了四君子各自神韵,不仅画出绝世的相貌,更能见其内心,灵魂闪耀之处。
最后一幅,四人同卷,却与那些小卷截然不同,单人小卷都是写实,在院中,各人形态神色。这一幅,气势恢宏,仙气十足。四人似在仙岛之上,四周瞧不出海水还是云雾,一片淼淼,荒无人迹。
蒸腾云雾之中,绿草如茵,四人赤足,半醉半醒,琴瑟奏之,竹剑舞之,真乃神仙之姿。看者,不明这四人是幻是真,不敢信人间真能有此绝色,愈加心向往之。
明夷的心脏跳动很厉害,她深切感受到,这幅画能吸人魂魄的力量。若挂在承未阁中,只要女客来到,必定能让她魂不守舍。
她看了眼殷妈妈,殷妈妈不停摇头:“林昭也是神人,恐怕长安难再有能描画出四君子神韵之人了。”
明夷深以为然。大唐丹青妙笔何其多,但林昭与别不同的是,对美人极度膜拜热爱之心。画美人,无论男女,必须含情。美的程度越高,需要灌入的感情越多,反之,越动情,画作越动人。也难怪这五幅画画完,他似失魂落魄一般,已是把自己掏空了。
于是,在这画中,传达着冥冥的力量,是痴迷的,迷离的,疯狂的,色气的,又是求之不得的绝望的……
一张能让人痴让人狂,让人夙夜梦寐,让人求之不得泫然欲泣的杰作。
明夷觉得有些口渴,舔了舔嘴唇:“我预备将这画挂在承未阁厅中,殷妈妈以为如何”
“既然我将他们托付于你,我也信你不会让他们受委屈,你做主就好。”殷妈妈看了看隔壁的墙,大约还是心心念念这个孩子,又不忍心吵醒他们,真是慈母之心。
明夷拉着殷妈妈的手:“今日妈妈上山下山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便让岑伯唤小郎到妈妈房中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