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虽好,终须一别。邢卿更是将不舍溢于言表,邀请成言一同回行露院。
“哈哈,邢卿你是玩笑吧,我毕竟是男儿,又不是在那儿有相好,哪有日日流连的道理。”成言直来直去,脱口而出。
邢卿有些难堪,既不好继续邀请,又碍于自己年长许多,总不能怪责使性,一时无语。
成言虽直爽,并不蠢笨,即刻知道自己言语莽撞,连忙弥补:“邢卿你是在那儿供职,与别不同。这样,今晚我问过师父,若他准许,我便来找你。”
邢卿已恢复了波澜不惊模样,只作不在意:“皆可。”
明夷搀扶着洪奕,觉着她脚下还有些发软:“一会儿你回屋歇着,我去找绫罗说那事。”
洪奕走出容异坊,仍不住回望:“你说那酒是她特制的”
明夷知她好酒,亦想起夏娘子的叮嘱:“是啊,不过夏娘子说我们若喜欢只消说一声,会差人送来。”
洪奕拉住明夷的袖子,一脸恳求:“那你去说一声吧。”
明夷笑道:‘“没问题,我让人直接送去行露院。”
转身要回去,被洪奕又死死拉住,欲言又止:“你让送去拾靥坊就好,而后你来时带着我俩共饮。我不想让人说我师娘子是个酒鬼。”
明夷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是大事,便依她:“行吧,反正我这明娘子的名声已经如此,再加个酒鬼也无所谓。”
洪奕觉得羞惭,想解释,被明夷拦住了:“别傻了,咱俩谁跟谁,小事!”
明夷叮嘱了小厮转告夏娘子将酒送去拾靥坊,再出来时,马车已备好,说是夏娘子让来接的,明夷心叹她实在周到,真不知以后要如何还这些人情。
一路无语,明夷倒是想找话来聊,只是那两人都各怀心事一般,怔怔地不说话。她也觉无趣,干脆闭目养神。
到行露院,洪奕和邢卿各自闷声不语回房,明夷直接寻去绫罗房里。
绫罗的房间在最西头,少人往来,倒也清静。
明夷来时,见她正在舔笔弄墨,掰开了一桌,便道:“绫罗好雅兴,是要赋诗还是做画”
绫罗将她让进屋,淡淡一笑:“明娘子说笑了,绫罗何来诗画才情,不过是闲来抄写道德经,求一日心境澄明。”
明夷打量她越发恬淡了,素麻的本色裙衫,一点装饰也无:“绫罗私下都如此打扮”
“身上素了,心里觉得轻。只不过暮色一落,便由不得我,还是得涂脂抹粉,红绿罗衫,总要讨生活,赚吃食。”绫罗语气里也无波无澜,并没有半点委屈。
明夷其实着实羡慕她的心境,她大概真能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自己是做不到,挂心的人与事还是有的。
不如就此切入,实话实说吧,明夷在她面前,觉着兜圈子是很蠢笨的事。
“如若找个踏实沉稳,知冷知热的人,不用夜夜浓妆去笑脸迎人,绫罗可愿意”明夷坐下,直直看着她。
这位昔日花魁,明明有着极为妖艳妩媚的长相,却愿不施脂粉,浑身出尘之气,实在别有吸引。
绫罗凤眼一扫,黑白分明,通透如白瓷缸里头水养的墨玉:“明娘子是想与人说合”
“是,我新认识的一位兄长,姓石,江湖人。”明夷也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