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洲见老太太发火,立刻软柿子一样匍匐在了地上,涕泪横流地告罪求饶,同时心里将这一干走更的人恨到了骨子里。他虽然形貌不堪,平日里也尸位素餐着,庸碌无能,整天就知道打牌赢钱输钱,可他心里,王府就是他的家,他的信仰,他的命啊,王府出了这么大事,他心里可一点儿也不好受,何况又是自己手下的人捅出的大篓子,更是又羞愧又恐惧又愤恨,所谓知耻而后勇,此时下定了决心的秦步洲,软塌塌的皮囊下面,正在鼓起一根名为忠诚的硬邦邦的脊梁。
老太太骂了几句,也就乏了,她本是豁达的人,虽然家里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可是再大的乱子,也根本压不跨老太太那根钢柱一样的神经。她如今虽然称不上长命百岁了,不过知天命而后,可是她一生中跌宕起伏的大大小小是事情,只怕比那百岁老人经历得都多了,她无论如何,也是伺候过先皇,差点被皇后杀掉,差点杀掉侄儿的风云人物了,她既然能在尼姑庵里躲藏了十年,就这样还能半边拉扯着自己的女儿(林绚尘的母亲才是老太君的亲生骨肉,皇室血统,崇王赵灵崇是过继的儿子,因此两人年龄相差很小)长大成人,还能把女儿嫁给当时进士中的佼佼者,姑苏盐道按察使,血滴子的偏将,不论手段智慧,还是最终要的坚韧心性,都绝非等闲之人可以比较。因此虽然王府被偷了,老太太依然坚韧地冷静地主持着大局。
她知道自己再如何苛责秦步洲也没用,而且认真说来这事情秦步洲只有连带责任吧秦步洲可是连花草山石都管辖的小管事的,不是更夫的头子,这种事情摊到他头上最大不过一个御下不严,用人不慎的罪名。老太太自然知道,如今真正要做的,是惩罚那些当值的更夫,仆妇,查明损失,还有就是报官了。
正说着,却见外面有人进来了,这个人不是别的谁,就是这王府里和王善保家的地位一样的来旺家的媳妇,这个人呢,其实和王夫人很像,御下苛刻,手紧,银两用度都是一分一分往外给的。
老太太知道这个人和王善报家的素来不和,便问她道:“打发你家相公去报官了,怎样”
“回老太太,妾身跟着相公一起去的,文武衙门都跑了,只是差点没进得去门。”来旺家的媳妇恭谨说道。
“不让进”老太太奇道:“文武衙门的人眼睛都长到天上去啦崇王府的人也敢拦阻么!”
“不是不让进,是报官的人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呀!相公匆匆报了大理寺,到了禁军都尉那里就让妾身回来了,还带来十五个仵作在门厅里公侯呢!他自己在都尉那里排队去了……”来旺家的说着说着,就有点眉飞色舞起来:“这次老太太恐怕不知道,尊王,美王,贤王,东王,西王,镇国公,景国公,宣德公,卫灵公,驸马侯,景阳侯,神武侯,……皇城里几乎有名望的都被偷了,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肥的胆子!老天太,不用您问,妾身就给您说说吧,这次皇城大盗,说不定和四卅那伙逆贼是一丘之貉,或者其他,总之四卅那次之后,咱们各个王府公府侯爵府的防卫实力,只怕都见了光,才招来如此大规模的一趟盗掠……真王府因为穷,又有个老怪物坐镇,只怕那些盗匪也没敢去,咱家的侯爷,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据说正主儿都没有露面,就杀了几十个盗匪,除了三块黄花梨板材,就没有丢别的了!最惨的是梅汪府,听说小厮死了几十个,王府中的几个丫鬟都被抓走了呢!”来旺家的眉飞色舞地讲着,越将形势描述得严重起来,越让周围的下人仆妇们感觉宽心。似乎大家都倒霉,就能衬托着王府的损失不严重,就能衬托着她们这些下人仆妇的罪责小很多,就能平复了王夫人即将爆发的怒火一样。
“既然人都来了,那还愣着做什么来旺家的你和王善保家的,合并娟儿,三个人一起去带着仵作爷们去查勘现场,准备挂失单据,失单最后报总在老身这里,老身看了才能汇报给文武衙门。”老太太听见衙门的人来了,赶紧安排三人会同衙门的人,勘察现场,统计损失,接着也不去问林绚尘的人更详细的什么,反而揪着王夫人的本家姑娘李默默询问起来,合并还叫了冯夫人,还有王雨柔留守的几个丫鬟。
这么忙忙的一个上午就快过去了,一干人等没事的也得留在“议事大厅”里,不得出去,更无玩笑娱乐可言,王雨柔赶紧瞅了个机会,悄悄潜行到赵玉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