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岩层和岩层之上不知多深的蓝海,彻底隔绝了卡诺尼克尔文明中能产生的一切无线电卫星信号。广袤的空间和实际上四通八达的地下暗河,构成举世不可想象的自然的迷宫,辨识方向什么的也几乎成为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这里,地磁偏转,秘境封锁,神秘莫测,即便银尘将时空坐标从潜艇上抛下,轰隆一声沉入海床之下的缝隙,也完全没法在卡诺尼克尔全球地图上标注自己的位置,除了感叹一句“秘境果然是秘境”,也做不出更多了。
至于这里是不是另外一个位面甚至另外一个星球银尘根本没有能力去考证勘测,那不是单独的一个法师能够完成的工作。
这里是真正与世隔绝的地方。
温泉海中心绝高的孤峰,就是整个封印的最终核心,山顶之上,一整座巍峨的宫殿,在这永远没有太阳升起的地下矗立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几如化石。被囚禁的章鱼公主,就在这永不退色的单调的奢华中,度过无数岁月,以至于她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她虽然有着少女般的美貌,却只有一颗苍老阴暗的内心。她早已没有了少女的情思,只有巫婆般的狠毒与野心。当封印破碎的瞬间,她感觉不到重获自由的喜悦,只有即将开始血腥复仇的壮志凌云。
此刻,她灰溜溜地回来了,又回到了被自己厌倦了无数年诅咒了无数年的“家”。她接过被铁链锁着脖子的人鱼少女递过来的香茶,狠狠灌下一大口,才将刚刚装扮少女嚎哭而损失的口水补回来,然后很跋扈地将贝壳制成的水杯扔给人鱼少女。她在宫殿的海藻大床上躺了一阵,只觉得心烦意乱,恐惧与悲伤在她满是皱纹的顽石心灵之中如同毒雾一样蔓延。
“死了,死了,死了。”她坐起身来,喃喃自语,如同自闭患者:“凛凛渊无数年来流传下来的,最强大的三位皇家武士,就这样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她似乎很想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悲痛一些,哀婉一些,凄切一些,如同她早被封印之前,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无数次冒充人鱼唱晚,骗得人类的小船(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大船)进入她精心设置的陷阱,可是她此时的嗓音里,挤不出多少悲伤,只有蔓延着的恐惧,正如她的心情一样,她并没有为那些忠诚而强大的勇士感到多少悲伤,毕竟那些死士对她而言不过用完就扔的道具,她真正感觉到的,是失去强大肉盾的恐惧。
她知道自己不能直面那个人,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已经成为内她终生不可消退的梦魇,她知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也许就崩溃掉了,可是她的心里,积压了无数年的怨气和不甘仿佛毒药一样侵蚀着她的身心,她感觉到自己如果不马上将火气发泄出来,只怕用不了几个时辰就给憋死了。
“凛凛渊家族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她猛然弹起来,冲着巍峨高耸的房梁大吼一声,嗓音粗的像男人一样。她潦草地换了一副红贝壳的欧派,仿佛要将自己郁闷的心情也换掉一样,然后才用八只触腕,在铺满海藻的地面上快速爬行,来到宫殿外面的广场。
那巍峨的宫阙前面,有一处祭天广场,尽管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天空,却依然执拗地将这个广场命名为祭天广场。广场的正中心搭着祭坛,祭坛的四周刻着深深的血槽,一位接一位貌美如花的人鱼少女被海草绳捆绑着,挣扎啜泣着被押上祭坛,然后被割断脖子,任由鲜血流入血槽,直到灌满,每天一次。人鱼族,从远古开始就是被章鱼族奴役着的“会说话的工具”,哪怕她们因为万物神座的破碎,被非常无辜地连带着圈禁起来也一样。
血槽旁,堆尸如山,那令人胆寒的尸山之上,甚至不是飘出少女们残留的体香。
人鱼族啊,一个没有男性的深海种族,在从远古开始的男权世界里,能挣扎着活下去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呢
当然,人鱼族的苦,凛凛渊家族的大公主装作看不见,毕竟,过问这些贱奴的死活,是非常“有份”的事情呀。
她靠着八条触腕,傲慢又有点蹒跚地走上高台。
那祭天用的祭坛上面,摆放着的并非什么新鲜的供品,或者其他精致辉煌的摆设,只有一颗硕大的水晶。
那颗圆球形状的水晶,比章鱼少女的整个身体都大出许多。她站在被三块巨石架起来的水晶球下面,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