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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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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我们圆房吧(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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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惜欢醒来时,望见一个背影。

    那人静静地坐在窗边,窗开半扇,夏云似火,少女披着他的袍子沐在晨辉里,却似置身于红莲烈火之中,山风拂来,大袖忽扬,霎时将人遮去,好似清魂归去,将入山林。

    “青青!”步惜欢猛地坐起,伸手往窗边一捞,捞住一手凉滑,衣风扑面而来,却透了心窝。

    “嗯”

    一道疑声自衣袍后传来,细微到几乎不可闻,却入了他的耳,叫他怔住。

    晨风缓歇,衣袍轻落,少女转过头来,她仍在窗边坐着,手里拈着一把青木枝,枝长花白,人比玉枝清瘦,素颜却胜琼花。

    “醒了”少女失了他的袍子,穿着身素裳沐在晨辉里,反倒面颊生粉,气色甚好。她冲他浅淡地笑了笑,清冷不再,却依旧寡言,“早。”

    只言两语,于他来说胜过千言。

    步惜欢定定地望着暮青,许久后,忽然伸手将她拥入了怀里,竟忘了克制,忘了她仍被那夜的心魔所困,甚至连她反应僵硬都不曾发觉。世间苦难,他曾已忍得麻木,早已品不出忧苦滋味,自从那年遇见她,从此他的心绪便留在了那烟雨时节里,忧也为她,愁也为她,到如今苦也为她。

    “青青,日后歇息,你若不习惯,我命人再送床被褥来,可好我醒时,你在身旁就好。”他在她耳畔低语,所盼之事简单得叫人心疼。

    “不用。”暮青往步惜欢的胸膛前枕了枕,仿佛一叶小舟,入了避风港便不想再远离。她不想苦了他,哪怕她被心魔困着,为了他,她也可以争,可以斗,可以忍。她伸手反拥住他,不理会幽暗处噬来的狰狞旧影,关切地低声问,“没睡好吗”

    “嗯。”步惜欢拥着暮青,深嗅着她发间的清芳,哑声道,“我……梦见母妃了。”

    暮青默然以对,心中如坠沉石,痛意久长,许久之后才道:“我还在。”

    母妃已故二十年,往后的日子,她陪他。

    “你”步惜欢反倒僵了僵,声音沉得痛人心肠,“你险些就不在了。”

    暮青被这话刺到,一时愧疚难当,抱歉之言住在嘴边,想说又咽下了。他余生的寂寞孤苦,非她一句抱歉可以弥补,说了又有何用

    “青青,你自刎时可想过我”步惜欢放开暮青,见她低着头,面庞清瘦得叫人心疼。

    他一向不忍苛责她,因为她是他的发妻。她看似清冷如霜,实则心烈如火,若被束于后宫,必不得开怀。他不愿看到她像母妃那般终日难见欢颜,亦不愿像父王那样庸懦无能,朝事谋不得,妻儿护不住!她是他的发妻,亦是他心悦的女子,他愿许她一世欢喜无忧,为她挡去百年风霜,白首不离。

    此乃为夫之道,亦是男子理所应有的担当,他原以为此心够宽,却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有些小气的。

    那夜之事,他怪自己没能护得好她,也怪她自刎之举太过绝决。她看重人命,他知道,可他依旧想问她,她心里可有他的一席之地天下之人的性命在她心中可无贵贱之分,但可有亲疏之分她自刎之时,可有想过他

    暮青默然低头,只觉得脸颊上还留有男子胸膛上的余温,火一般灼人。她不想说她曾看过北望宫城,盼他余生安好……何必说说出来徒添痛意罢了。

    “我只想知道,你那时心里在想什么”

    “我……”步惜欢的目光让暮青备受煎熬,她转头望向车窗外,雪颈上的一道嫩白的疤痕被晨辉染红,淌血一般。步惜欢气息一窒,下意识地要伸手拉她,却听她道,“胸锁乳突肌内侧,皮下三寸深,刀行五寸止,即可切断脑部主要供血系统,不会因伤及咽喉等部而造成过多的附加痛楚。”

    “……”

    “我验尸无数,真到了对自己动刀子,还是有些怕疼的。”暮青望着窗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颇低,“其实,我是有些心存侥幸的。我知道呼延昊不会看着我死,他一定会阻止我,但我不能犹豫,稍一犹豫,叫他看出我的心思,我就会失去牵制他的筹码,郑家八口就会命丧胡刀之下。我只能一赌,赌他比我的刀快,输赢由天定。”她不信天命,前世今生皆如此,唯有那夜将命交给苍天,所以当她仰望夜空,当她看见他,那一刻,离世的苦悲忽如云散,唯余欢喜在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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