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文华殿内。
朱祁钰和于谦、胡濙这两名近臣面面相觑,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无奈之情。
对于陆缜被群臣攻讦,被读书人诋毁之事,他们是早就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分明就是之前那些在陆缜手上吃了亏的家伙施行的反击,而且这波反击还蓄谋已久,凌厉非常。
他们三人自然是想要保全陆缜,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希望看到陆缜因此被问了罪。可在如此大势之下,即便是皇帝和两名重臣,都觉着很难再彻底保住陆缜不受影响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沉默了有半晌之后,天子才迟疑着开口:“两位爱卿,你们说到底该怎么应对此番之事才好这几日里,朕一直将他们的弹章留中不发,可那些人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现在外面也传得沸沸扬扬了,要是再这么下去……”
“臣明白。”于谦神色严肃地点头:“这回他们拿捏到了把柄,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前,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臣依然觉着他们有些言过其实了,只这么一个案子,怎么就能将如此多的罪名扣到一省巡抚的头上呢!”
“话虽如此,可别人却不会往深了想的。”胡濙苦笑摇头。现在不光是百姓,就是朝中那些官员,也都受这些说法的影响,对陆缜抱有不小的成见,认定他实在不够资格当如此高官。
于谦皱了下眉头:“清者自清,难道我们真要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逼得把个莫须有的罪名落到陆善思的头上不成”
这话说的皇帝也是一阵不甘与不快。他对陆缜也是极为信任的,而且山东开海一事还帮朝廷解决了财政上的大问题,封赏都来不及呢,怎会生出向他问罪的心思来。但他现在所承受的压力也是难以想象,远比跟前这两名臣子要重,要是再不能给那些官员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他们弹劾的奏疏里的话就更不客气了,甚至把他这个当皇帝的给牵扯进去也大有可能。
大明朝的官员向来是胆子够大,敢于讽谏皇帝出名的。尤其是朱祁钰因为本身得位不那么正,以及性格的关系,对臣子多有容忍,就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只要想到这些家伙会指着自己的鼻子加以批驳,皇帝就一阵不是滋味儿。
“陛下,老臣倒是有一点愚见,不知当不当讲。”看着皇帝那一脸愤懑的模样,胡濙苦笑之后,终于拿住了主意来。
“胡先生请说。”朱祁钰赶紧说道,眼中也满是期待。因为他知道,论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胡濙这样的数朝元老远比自己要强得多了。就是于谦,也赶紧聚起了精神,摆出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善思他几乎已成了天下公敌。哪怕他其实并非如那些人口中所说般不堪,可在寻常人眼里,也一样是有大罪过的。”胡潆略顿了下道:“这时候,无论是陛下,还是臣等,只要是站出来为他说话,就立刻会被众人视作包庇他的同伙,随之也被他们视作了敌人。所以这时候,为他开脱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把自身都给搭进去。”
朱祁钰和于谦都是聪明人,老人家这么一说,他们也明白了过来。只是脸色却因此变得更加的难看起来,这么一来,事情就真没有转圜余地了。
好在胡濙的话还在继续:“所以老臣以为,想要帮他摆脱眼下的困局就不能直接与他们争辩,而该另想他途。至少陛下的身份不能被他们视作善思的同伴,而是公正的天子!”
“胡部堂的意思是……”于谦慢慢品出了他话中之意来,眼睛一亮道:“我们抽身出来,作为裁断善思对错之人”
“正是,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他。”胡濙点头道。
“这却谈何容易先不提我们之前就已表露出了对善思的支持和信任,光是一旦没了我们从旁相抗会导致他们再无制衡的力量这一点,就是个大问题了。”于谦脸上满是疑虑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皇帝也轻轻点头:“不错。若连两位都不再为陆卿说话,那他的处境就真个危险了。说不定很快连罪名都得被他们拟好了送进宫来。”
“陛下,其实除了我们之外,这天下间还是有人能为他说话,而且不会惹来别人猜忌的。”胡濙突然又抛出了这么个说法。
这让其他二人为之一呆:“竟还有这样的人么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