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胡濙将一切前后和盘托出之后,朱祁钰就迅速皱起了眉头,同时习惯性地就推脱了一句:“此事本王怕也是爱莫能助哪……”
虽然他已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陆缜如今的处境极其危险,很可能有性命之忧。也几乎可以推断出陆缜之所以会有眼下的遭遇,很可能就是因为在之前帮了自己,从而又一次得罪了王振一党。可是多年低调退让的藩王生涯早已让朱祁钰养成了遇事退缩的习惯,当如此事情临头时,他的第一反应往往就是能推就推,能闪就闪,没有半点的担当。
只是话出口时,他又觉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他清楚,在这事上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陆缜今日早些时候还曾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此时自己却又要对其面临的危险处境视而不见,确实有些心虚。
于谦却是有些急了。他对陆缜那是相当看好,可不光只将其视作普通下属同僚。如今陆缜危在旦夕,他自然是要尽全力来说服这个唯一能救人的王爷了:“王爷,锦衣卫一向行事无所忌惮,一旦有官员落入他们之手,下场都极为惨烈,而陆郎中与他们又是多有过节,若这次我们不能及时出面相救,恐怕他连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了。还望王爷以朝廷大局考虑,出手救他一救。”说话间,他更是霍地起身,郑重其事地一揖到地。
朱祁钰可不敢托大,赶紧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回了一礼。这才皱着眉头道:“于侍郎你所说的道理本王自然明白,可是……我终究只是一个藩王,而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他们拿人都是有旨意护身的,即便我现在身有辅政之权,怕也难以与之相抗哪。”
听他这么推脱,胡濙不但不急,反倒是松了口气。显然,郕王心里也是想搭救陆缜的,只是因为有所顾虑,才不肯点这个头。而这,却要好办得多了。
在递给还想再说什么的于谦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胡濙才正色道:“看来王爷也有心救陆郎中了”
“本王是有心却无力哪。这个辅政之职其实能做的也有限得紧,想必胡老大人你是明白的。”朱祁钰苦笑了一声。
“其实刚才王爷确实说到了一个关键处了,锦衣卫所以能随意逮捕拷问朝中官员,而我们却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其根源还是在他们乃天子亲卫,所做的一切都可打着陛下的旗号。”胡濙慢条斯理地说道。
朱祁钰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老大人说的是,所以在此事上,本王……”
“可王爷您想过没有,这段时日里陛下早已不在京城,他们又是凭的什么随意捉拿朝廷命官呢”胡濙突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说的朱祁钰为之一愣,随后不觉呆呆的有些失神了。他的脑子里也迅速盘旋着这个问题——是啊,这次皇兄不在京城,照道理锦衣卫是不可能在请示过他之后再拿人的。可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么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胡濙继续道:“王爷,如今您可是被陛下指定了替他总揽朝中政事之人,如此看来,锦衣卫要拿人,怎么也该跟您知会一声才是。而眼下,他们却自作主张地就把陆缜给拿进了镇抚司去,您自然是有权对此加以制止或是干涉的。”
这话说得朱祁钰一阵恍惚。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居然都能管到锦衣卫头上了可在深思之后,他又不觉采纳了对方的这一说法。
如今皇兄不在京城,这儿的一切自然就由留守的太子和自己来做主。既然太子年幼,那能说了算的当然只有自己这个辅政王爷了。不然也轮不到自己天天跑去皇宫里批阅奏疏,天天累得头晕脑胀的了。
所以硬要说自己现在能管着锦衣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当然,要真这么做了,自己就算是彻底把锦衣卫,以及其背后的王振一党众人给得罪惨了。
可是再转念一想,即便自己不去与他们为敌,对方不照样在想尽办法算计自己么要不是陆缜今日及时点拨,恐怕自己就已经犯下大错了。而这么个几次帮自己度过难关的臣子现在只等着自己前去搭救……
渐渐地,原先犹豫,退让的心思就散了去,朱祁钰的脸上也从刚才的忐忑,换成了坚毅的表情。他说到底才二十多岁,正是初生牛犊,血气方刚的时候,自然免不了想做些什么才证明自己的本事。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