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跳出三届,脱离苦海红尘,便该万念皆空。此后再不可有此执念!”
待那身着僧衣头顶发亮之人点头后,半晌转过头来,吴艳这下看清了,那眉眼不是吕云是谁。
赶紧走过两步,不确定的问,“你可是吕云?”吴艳声音有些颤抖,并没跟吕云有多深的交情,但此人毕竟帮忙引荐过工作,做过自己的老板娘,也算有过知遇之恩。再者后来听过街头巷议此人乃石女之身,秦凌峰一向在外边寻花问柳,虽然吕云有时不免有骄横之气,但对吕云更多的则是充满了同情。
吕云看到吴艳更是一怔,随即表情转为淡漠,“小尼法名若空!”
福远径自找那老师傅解签了,吴艳仿佛听得老师傅对着福远提到“桃花艳影无踪觅,却见活水源头来”,但执着于吕云之事,不再细听。
吕云萧索的身影在前边走着,吴艳又跟了上去,在一处荷塘畔,池塘里无数枝莲花乍开,和着满院的钟鼓佛乐,显无限圣洁。
吴艳想到刚才碰到秦凌峰的神情,猜想此人定是吕云没错,“您怎么出家了?”
吕云悠悠的转过头来,眼神无比空洞,“这里就是我该来的地方,我本不是红尘之人,却贪恋红尘之事,结果害人害已。我跳进佛门,自己解脱,别人也解脱了!”
她本想倾诉,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努力让前尘往事也一同化作烟尘般无影无踪。
当时青春年少,春日出游,满天的杏花纷飞如雨,却见陌上一个风流才子,却只那一个转身回眸,轻轻颔首,吕云便被电击了。秦凌峰的身影便如一颗石子投在她湖心泛起圈圈涟漪,从此相思便如一粒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欲罢不能。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当时的吕云便执此心意,哪怕有一天他弃我而去,我也不会羞愧,毕竟曾经拥有。
后来秦凌峰竟然来提亲,虽知她是石女之身,当时却一意孤行,深情表白,说道两情相悦即可,只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幸福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便这样发生在她的身上,吕云即便知道有可能无疾而终,却禁不住想要飞蛾扑火,幻想着也许不是飞蛾,或许是比翼双飞的蝴蝶。
然而婚后的日子,越到后来越发现,守着心爱的人,却无法给他幸福,并最终成为他的枷锁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但是放了他,还他自由自己又如割肉般钻心裂肺的疼。
而对于秦凌峰当时的许诺却居然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戏,婚姻不过是秦凌峰与县令父亲的交易。婚姻带给他财富,越来越多的财富,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他愿意为此负出的代价是可以不要正常的婚姻,不要传宗接代,带着县令女儿身份的妻子在外边逢场作戏那可,只要金钱和地位。
可是他能满足于此吗?
无夫妻之情,不履行夫妻之事,两个人越来越多的抱怨无法化解,结果是越来越貌合神离,越来越形同路人,却顶着尴尬的“夫妻”名份。
秦凌峰是不会放手的,他也不敢放手,他也不舍得放手。吕云挺不下去了,每一天都是折磨,两个人不说话她觉得心被抓挠的痒痒,说话呢没有默契,没有共鸣甚至没有眼神交流,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她居然最大的发泄就是找秦凌峰在外边的女人吵架,痛痛快快、酣酣畅畅,然后回家大哭一场,唯有如此,仿佛闷躁才被缓解了一些。
甚至在发丝剪断的霎那,她还在追问秦凌峰,“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曾经拥有的爱,未尝不是一种心理安慰。可秦凌峰却红着眼睛不语。
结果连这点语言的安慰她都没得到。
现在,她惟愿这木鱼能一下下敲灭自己的快乐和痛苦回忆,钟鼓佛乐能涤净她曾有的肮脏龌龊。
见吕云不愿多说话,双手合什,低头念着阿弥佗佛,只余下一个孤清的头和背,吴艳讪讪的走了。解签的时候,其实吴艳最想知道的是自己还能不能回现代了,却听到了她非常不想听到的话,大师满含深意的望着她说,“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吴艳再多问,大师却不再言语。
碎云片片,青山霭霭,漫山的杜鹃花红透着点缀在绿荫中。
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