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的身体已是油烬灯枯之像,早在三年前,大夫便已经告诉过她,让她小心将养,不宜使用武功,可她依然硬撑着从展愉手中领了差事。
她是最适合那个差事的人。
她是孤儿,小时候在街上偷东西时,被钟夫人捡回来,见她身手敏捷,便让人教她武功。钟夫人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穿衣打扮,十六岁之前,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国公府里。
在京城,见过她的人很少,即使有,也已经认不出她了,而她,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没有人能比她更适合这个差事了。
庆王生性多疑,为了赢得他的信任,小夜几次三番都被伤到奄奄一息,那些伤是真的,每一刀每一剑全都刺进皮肉里,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离开京城前便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展愉问她是否回福建去,她自幼在福建长大,那里的气候更适合她养病。
小夜拒绝了,她来到西安,当年她跟随展怀从河南打到陕西,一直打进西安城,打进了荣王府。
她知道钟夫人就在西安,她也知道展怀和霍柔风在西安,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死亡,她不想让关心她的人看到她的不堪,却又不想和他们离得太远。
若不是天气渐冷,她旧疾复发,肩膀痛得连飞刀都拿不稳了,她也不会来四时堂就医,韩八奶奶的针灸,虽然不能去根,但是能够减轻疼痛。
回到府里,霍柔风心情沉重,小夜再三恳求,求她不要告诉钟夫人,她没有应允,只是让花三娘先陪着小夜回去,待她好好想一想,再说下一步。
展怀一直在等着她,她女扮男装急匆匆溜出去,又听说是张亭打发人来叫她走的,展怀便想起霍柔风说起过的西街女子。
张亭新婚燕尔,霍柔风不会给他安排其他差事,他连府里都没有来,现在的差事就是盯着那个人。
所以霍柔风出去一定是为了那个女子。
待到霍柔风回来,展怀便看到一个没精打彩的小九。
他的小九无论何时都是神采奕奕的,今天却像是霜打的叶子。
“怎么了”展怀柔声说道。
霍柔风一头扑进展怀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号啕大哭,可是她才哭了一声,隔壁便想起阿裳的哭声,像是要给她娘附和一样。
“阿裳怎么在这里”天气冷了,钟夫人舍不得阿裳被抱来抱去,就把阿裳留在自己屋里了。
展怀道:“我不知你何时回来,担心你回来晚了,不便过去,便把她抱过来了,和娘说了,今天晚上她住在这边。”
霍柔风感激地冲他扁扁嘴,却是看不出欢喜,她抹去眼泪,跑到隔壁,抱着阿裳玩了一会儿,阿裳已经认人了,被娘抱着便止住哭声,没过一会儿,便格格地笑了起来。
阿裳的笑声,终于冲淡了霍柔风心头的乌云,她抱着阿裳回到自己屋里,便和展怀说起了小夜的事。
展怀大吃一惊,那次他带的人虽然挖出了很多尸体,但是当时地动并没有完全过去,废墟之中非常危险,有时他们刚刚挖到一处,便又有砖石塌下来,挖掘进行得并不顺利,他们只好暂时撤离,次日他又让人继续去挖,虽然挖地三尺,但是中间毕竟隔了一天,霍柔风在梦里想起谢思成逼迫小夜放下兵器,因此他也认为是谢思成杀了小夜。
可若是小夜死了,为何找不到她的尸体;可若是她没有死,之后却也没有小夜的丝毫消息。
如果她落在太平会手中,太平会一定会利用她的,可是却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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