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采芹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霍柔风没在自己院子里,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正在院子里踢毽子,见到采芹连忙笑着告诉她:“大娘子留了九爷用饭,姐姐到大娘子院里去找吧。”
采芹十七岁了,她伺候霍柔风八年了,自是不会像这两个小丫头一样不知轻重,什么事能让大娘子知道,什么事不能让大娘子知道,她心里有杆秤。
她回到自己屋里,掩了房门,用钥匙打开床头的箱子,拿出一件缝了一半的小衣,这不是她的,这是做给霍柔风的。
霍柔风的衣裳都是由霍家自己的绣坊里最有名的老师傅缝制的,但是贴身小衣却是采芹来做。
采芹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在心里叹息,她已经十八岁了,即使没有放出府,也不能一直待在九爷身边了。九爷身边服侍的人虽然很多,可是知道九爷是女儿身的,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了。
这件事她和谁都没有说过,就连自己的老子娘也没有说。
以前九爷还小,她只要看紧了就行,可是现在九爷一天比一天大了,再过一两年,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可怎么办呢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采芹连忙把手里的针线重又放回箱子,整整衣裳,问道:“谁啊”
“采芹姐,我是采荷,跟您说个事儿。”门外响起一个轻脆的声音。
采荷话音未落,采芹就把屋里打开了,笑着说道:“我刚回来,正换衣裳,你快进来吧,什么事这么急”
采荷是霍柔风身边的二等丫鬟,十六岁了,也是家生子。
“昨儿个九爷不是说想听咱们念整本的群英传吗今天一大早我就让宝田去买,可是等到下午了,也没见宝田回来,我就到外院里守着,刚才宝田才两手空空地回来,我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也没把书买回来,您猜他怎么说”采荷连珠炮似的说道。
采芹微微蹙眉,问道:“不就是买书吗还能怎么样”
采荷道:“宝田说整本的群英传只有撷文堂才有,他把撷文堂在杭州城里所有的分号全都跑遍了,那群英传明明是摆在铺子里的,可是却不肯卖给他,要么说这书印错了,先不卖了,要么就说掌柜的要自留。这些年来,给九爷采办东西的差事都是宝田干的,他初时还以为是巧合,可是这么多家分号都是这样说,他又不是傻的,自是知道这撷文堂有猫腻,可这事断然不能告诉九爷,采芹姐,您说这是不是和咱家的生意有关系”
采芹眉头深锁,撷文堂是刻书卖书的,做的是读书人的生意,和永丰号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几年来,宝田拿着给九爷采买的差事,杭州城里开铺子的,大多都认识他,也就是说,撷文堂不是不想做他的生意,而是不想做九爷的生意,或者是不想做永丰号的生意。
她正想多问几句,外面传来请安声,是霍九回来了。
采芹连忙叮嘱采荷:“九爷若是问起,就说没有买到,已经和书铺打了招呼,明天再让人去看看。”
采荷答应着出去,采芹换上一副轻松愉悦的神情,信步去见霍柔风。
霍柔风穿着件杏子黄的衫子,乌黑的头发用两个碧玉环绾成一对小抓髻,衬得一张小脸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采芹轻声轻脚地进了屋,使个眼色,屋里的丫鬟小厮全都退了出去,采芹这才轻声说道:“九爷,奴婢问清楚了,那个货郎上个月就来过两回,但那时也只是和买货的大姑娘小媳妇说笑几句,言谈举止也甚是规矩,并没有说别的,想来那时是来摸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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