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成能感觉到那条绳子在脖子上瞬间收紧,手里的短刀咣当落地,他闭上了眼睛。
“哎呀,你这孩子,住手住手!”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是小姑娘在抱怨:“绳子套上就不能住手了,小笨姐姐没有教。”
小笨姐姐只教她们如何不住手,却没教如何住手,不是小笨姐姐忘了教,而是她也不会。
“那就让大叔教你。”
忽然的变化让谢思成猛的睁开眼睛,逃!
可是他的身子刚动,脖子上的绳子便又一次收紧,小姑娘在身后不满地叫道:“青狼大叔,你看你看,他要跑。”
郎青翻翻白眼,长安街府里那个一身银毛的吃货才是狼!
他解开外衫,取出缠在腰上的牛皮绳,把谢思成五花大绑,对那小姑娘道:“你这孩子怎么连绑人都不会”
小姑娘冲他皱了皱鼻子:“我只会杀人,不会绑人。”
郎青一怔,好有哲理的一句话啊......
狗屁啊,狗屁哲理!这话要让小夜说出来那才叫哲理,你们这两个只会套圈圈的小丫头,还只会杀人,再练上几年吧。
郎青懒得反驳她们,他还不想被人说是以大欺小。
谢思成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竟是已将他当成了死人。
他无奈地再次闭上眼睛,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样的几个人手中。
他想起在鞑剌时听到的消息,黄一清是被霍柔风挑到马下,又被乱马踩死的;张宝辰死得更加不值,竟然是被自己的小妾所杀。
他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救出思谨更难了。
古老的城墙,巍峨的古城楼,十几面金光闪闪的旗帜在夜空中飘扬,金色的旗,谢九娘子的旗。
谢思成被那两个套绳圈的小姑娘从马车里拉出来,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一片金色,城楼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金旗烈烈,将白日里略显陈旧的城楼映照得金壁辉煌。
十门大炮一字排开,那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城楼之上,她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一如百年前那位君临天下的女子。
谢思成眼前有些模糊,不知是灯太亮,还是旗太闪,他想揉揉眼睛,可是手被绑了,他动弹不得。
那是霍九吗
是她吗
她回来了,这是她布下的局,她是猎人,而他是掉落陷井里的猛兽。
谢思成带来的鞑子兵虽然已经退了,可是残兵余勇也不会退走多远,或许这附近便有人在,他们也和他一样,在仰视着城楼上的女子吧。
月光如水,宛如当年,只是当年宁波乌篷船上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她长成了他意想不到的样子。
而他也变成了她蔑视的人。
或许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那夜的月光太美,衣人以华裳,又如美丽的纱幔,遮去了善恶美丑。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是他们注定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就如白天和黑夜。
霍柔风伸手抚摸着炮身,这就是连发炮,今天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
她又看向站在城楼下的谢思成,嘴角微扬,她向着黑夜中的远方高声说道:“加海,你想来抢,问过我吗你既然号称草原狼,那就在你的草原上当狼好了,这是我的城,这是我的江山,尔等想要染指,那就是找死!放炮!”
话音一落,十炮齐发,密集的炮声振聋发聩,虽然明知这些炮不会打到近处,两个小姑娘还是咧着嘴把谢思成拉得远远的。
直到许多年之后,长安城里的百姓们说起那一晚,说得最热闹的还是那些炮声。
这是她的城,这是她的江山,她是霍柔风,她是霍九,她是谢九娘子,她是展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