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自知大限已至,拼着一口气也不过是在等他心上的姑娘,笑他用尽手段也没能换来一个同意,连自家父亲求到了圣上面前也无济于事,否则他不会用扳指去换她的一个首肯。
唯一的念想,终究还是交出去了。
那时候,云家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具躯壳,那个忌讳莫深的女子即使在父母亲葬礼上都没出现,就算被世人唾弃时候也没出来说一句话,当然,这些消息被暗地全压了下去。
据说,还有圣上的手笔在里头,这才断绝了各种猜想。
云子安一生都在为东岳卖命,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就差没像佛祖一般供起来了。
长安城里不知又多少人羡慕,就算是后来风头正盛的皇后元蝶衣,也是在沈从岚嫁人后才传出来的。
娶妻当娶沈从岚,嫁人当嫁云子安。
而云子安护妻的名声丝毫不逊于宠妻,换了旁人,若是婚后几年还未所出,还不肯丈夫纳妾,早就被人指指点点了。
早年云子安的风头太盛,引得各家女儿争相想嫁入云家,就算是当个偏房亦不在乎,谁知云子安也是个死脑筋的,苦追沈从岚多年才功德圆满,还当堂许下一生仅一妻的诺言,才成功歇了其他人的心思。
据说成亲那天,长安城痛哭。
东岳动荡,那时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萧宸便是战火中走出的枭雄。
古话曰,乱世出英雄,萧宸、云子安、邢弋也便是于此相识,并结拜为兄弟,构筑成了东岳最初的一道最强悍的屏障。
那是最冷的一年,素来不见雪的长安城,纷纷扬扬的落起了雪子,逐渐有加大的趋势,远在征战的大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好冷。
天寒地冻,或许明日后,所有人都要成为俘虏。
天地茫茫,如同所有人冰凉的心,就算是再多的炭火也捂不热。
次日清晨,正是雪最大的时候,婴儿的啼哭在这举目荒凉中,带来了新生命力的跳动。
两岁的邢牧之只知道,那一日,前线传来消息,打了胜仗,多月不见的父亲终于回来了。
亦是那一日,象征着新希望的旭日冉冉升起,东岳创立新朝政,印象中那个器宇轩昂的萧宸伯父,登基为皇。
天下初定,称之为“元启年”。
他总觉得,那几日的父亲如沐春风,就算是见到自己也并没那么喜悦,看的他以为自己有了弟弟或妹妹,父亲不要他了。
正愁着怎么开口,母亲倒是先说话了。
“牧之,你媳妇降世了。”
媳妇
这一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听得他不甚理解,但他又好似明白,那个未来与他命运相连的人,会是他耗尽一生护她于羽翼下,即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晃经年,原来那已经是曾经了。
他虽不知何为原本应是命丧黄泉的自己,怎么靠着一口气渡过了那个夜晚,待他醒来后,没多久便听到了打更的声音。
恰是寅时。
平日里也曾这样醒来,却没有一次像那天一样,看到夜空里闪耀着星辰那般调皮,月光倾泻恍若梦境,像是她未曾离开,那句梵音一直在他心头徘徊,直至,他看着自天边破开的云彩洒下第一缕阳光。
邢弋惊讶于他逐渐恢复的身体,只是什么都不说,静静地陪他坐着,桌上茶壶里的水灌了一杯又一杯,也没喊人换杯温的,第一次父子两离的这么近,朝阳阁内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