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宅正堂,是沈家老宅里,年代最久远的几栋建筑之一。
它建于洪武元年,由当时的沈家家主,沈富,率一众族人拆除旧宅基后新建。
后人为赞美沈富中兴家族之功,取沈富字,而将此命名为仲荣堂。
世人皆传,高皇帝忌惮沈富,认为其富可敌国,终成社稷之祸,而拟其“代天子饷军”之罪,将其满门抄斩。
实为马皇后听沈富忠言,劝诫高皇帝,巧借名目,使其家族淡出世俗。
如此做法,一来,可为帝王立威,使商人有所忌惮,不敢攀附士族以牟不义之利,二来,有利推行新法,鼓励农耕,助百姓休养生息。
高皇帝念沈富有心系天下之德,将其族地外延数里,将“庄”,拓升为“镇”,并赐其石狮镇守一对,御笔亲书正堂上联“取三江之利万里无三”。
“后来呢,奶娘”
“对联,不应该是一对的么”
说话的,是两个包了额帕的小丫头,七八岁年纪,样貌相像的,像是由一个模具刻出来的。
只是,先说话的那个,较后说话的那个,更多了几分温婉娴淑。
“对联,当然应该是一对啊,二小姐。”
跟两个小丫头讲故事的,是个中年妇人,低眉顺眼,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该是个好下人。
“但是,二小姐想啊,高皇帝御赐的上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提笔应对的呐!”
高皇帝,朱重八,草莽出身,不认识的字,比认识的字怕是多了十倍都不止。
下面人恭维他,赞他字有“龙蛇之象”,但其实……所谓的“龙蛇之象”,并不比抓条草蛇,沾了墨,丢去纸上,爬出来的痕迹,容易辨认几分!
只是,没人敢说。
或者说,说的人,大都英年早逝,被遣去彼岸,研习“书道”去了。
“可是,我觉得,住在镇外小山上的那个,鼻子长这样儿的老道士,他画的符儿,跟高皇帝的字儿,长得不差多少啊!”
活泼些的小丫头稍稍想了想,突然,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仿佛,她小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很有道理。
“我们干嘛不告诉祖父,让他去找老道士,让老道士,嗯,写一副,衬得上高皇帝所写上联的,样子差不多的下联出来呢”
小丫头的话,让妇人尴尬的僵硬在了石凳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说,如何回答,才能不被认为是,犯上作乱。
“落雁小姐,此言差矣。”
就在妇人被小丫头盯得浑身发毛,恨不能落荒而逃的档儿,一个清亮的声音,将她自“火海刀山”里,救了出来。
声至。
人达。
一抹天青,宛若一朵,浮在天边,慵懒至极的云,缓缓飘过院墙,落在了两个小丫头面前。
“云先生!”
男人的出现,让沈落雁兴奋的,自石凳上弹了起来,双眼,更是泛出了灿烂的“星光”。
他是年前时候,她们的父亲,沈闻炎,特意为她们的大哥,沈鸿墨,请来的先生。
据他说,他生于西北,长于燕京,姓绛,单名一个云字。
“云先生,您不是回燕京过年了么”
“何时回来的”
沈落雁一边说话,一边小跑着,到了绛云面前,仰起头,看向了他。
她还是个孩子,不懂自己心里,这种懵懂的,想见一个人的念头,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与他交谈,她会心生欢喜。
“昨日傍晚。”
明朝注重礼法。
对女子的苛求,更为历代之最。
绛云后退半步,半蹲下身子,微笑着与沈落雁对视。
他是教沈鸿墨读书的先生,于理,不该与后院之人过多接触。
沈沉鱼和沈落雁这两姐妹,虽未及笄,但于礼法而言,他今日行为,已是逾越了。
“今年,我就八岁了,云先生。”
沈家亦官亦商,对家中女子的要求,并不似寻常官宦人家般严格。
加之,这